第3章 冬泉饮马 斯与流年(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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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自己的双手,武功,智慧所挣来的东西,比什么都让人踏实。

只是烦恼就像风儿一样挥之难去。

武功不必说,每一招每一式都会想起昆仑,都摆脱不了他的影子。

智慧里更全是他的烙印,在每一晚说的轻松又精彩的故事里,早被他精心融入了各种道理,随着他的声音深深地刻在脑海。

“他是真真正正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男子,就不会只属于一个女子,也不会……永远只宠着一个女子。”顾盼黯然,又想起往事来。

篝火渐熄,人群散去,到了夜间宵禁的时辰,除了巡弋当值的兵丁之外,谁也不能无故离开营帐,军中也到了安歇之时。

裹着棉被在帐子底下不住灌入的寒风中,今夜睡意全无。

这处自打招募起便十分奇怪的陷阵营操练至今,已有了模样。

每日受伤的兵丁渐渐少了,动作迅捷勇猛了,防御起骑兵来也不再尽是慌张惧怕,懂得就近据高减缓骑兵的冲击之势,再结长枪阵拒敌。

虽从没人说过,可这支待遇算得上十分优渥的陷阵营为的就是防御燕国铁骑,人人心知肚明。

战场不比操演,燕军的铁骑天下无双,连北地在马背上长大的草马黑胡人都不是对手。

日复一日的演练到了战场上会不会有作用谁也不知,也需燕军一个冲锋,呼啦啦地便把整支军冲得七零八落,再被风卷残云似地追杀殆尽。

军中始终都有疑虑,不知道这样一支专门防备骑军的陷阵营成立起来是何意,但是顾盼知道。

燕盛两国必然有一场决定盛国国运的大战。

败,则盛国再无希望,胜,或有些许转机。

阴差阳错,竟然就投到了这样一支军伍里来。

害怕与畏惧之余,顾盼心中也有些许宽慰。

这样一支军伍,十有八九要埋骨沙场的。

几个月的操演并不足以去对抗燕军铁骑,至少在顾盼的眼界里,还远远不够。

她没有参与过战役,可是从凉州一路杀到江州,血淋淋的厮杀已见过不少,眼力也强了许多。

陷阵营里甚至的将官都很少,只由些许百夫长,千夫长暂时统领。

没有大将,这样的军伍作用实在不大。

死在战场上,也可以吧……正是明了前因后果,顾盼才愿意更多地与最普通的兵丁们围坐在篝火旁,听他们并不高明的言谈,看他们平凡的笑容,再不时地说些道理。

或许一年之后,这只军伍里的每一个人都会一同埋骨沙场。

缩在被窝里的顾盼只觉寒风吹过发梢,头皮一阵阵发凉,棉被裹着的娇躯却热了起来:“你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抱抱我了……甚至连牵牵我的手,都不肯答应……”

不愿想起他,又时时魂牵梦萦。

顾盼从没有这么讨厌,憎恨过黑夜。

仿佛只有天光大放,便可以忙碌得没空去想念与回忆,更不会身上燥热难忍,仿佛无数的蚂蚁在叮咬着,奇痒难当。

唯有暗中默运母亲传授的功法,搬运周天之法十分怪异的《清心诀》才能挨过去……

这门功法虽是母亲所授,可是她记忆犹新。

大师兄下山之时母亲受了伤未曾相送,于是大师兄给了母亲一封信,那封信惊鸿一瞥,却看得清清楚楚有这篇《清心诀》。

默运内力,待心情宁定下来时睁开双眸,漫天繁星已退散,弯月也落到了山尖。

顾盼暗叹一声,睡吧,天明了还有数不完的事儿要做,也听说有一大批将官要来陷阵营里充实军力。

希望,能让这支军强大些,能多活下来些人吧……

哨声尖锐地响彻全营,惊醒了每一个兵丁。

顾盼豁然睁开眼眸起身着上外袍,动作迅速干脆,全然没了从前冬日清晨的慵懒,与时不时赖一会儿床。

和平日一样,总有人比她更早起一会儿。

同样身为医女的巧儿已烧好了热水,据她自己所言若是用冷水洗面会让她整张脸都发红发痒,所以每日都会早些起身,早早烧好一大锅热水,她自用少许,其余的都留给营中的袍泽们。

也没多少日,她就对顾盼的本领崇拜得五体投地,没事就愿跟在她身边,只是打打下手也满足得很。

用巧儿备好的柳枝净了口,热腾腾的方巾敷在脸上驱散了寒意。

顾盼在包袱里取出一盒凝脂样的白玉膏,珍而重之地抹在两只肉呼呼的小脚上。

即使到了艰苦的军营,即使每日不再梳妆打扮,即使连身上的衣物破了也只需补补将就着即可,每一日顾盼都会小心地保养这一对莲足。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就是倍感珍惜,也倍觉思念她在昆仑山的最后一日。

那一日她用这对莲足踢起珠翠般的水花,思念着青梅竹马的人儿,随后一时冲动就义无反顾地跑下了昆仑山,从此再也没有回去……

到了寒冬时节就更是小心,一日三回地将白玉膏在莲足上抹匀,按揉,唯恐留下丁点不雅的疤痕,更别说难看的冻疮了。

——衣着穿搭的时间可以免去,节省下来的便用在这里。

营中再度传来三长一短的哨声,随着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远远地离去。

这是全营集结的哨声,就是伙夫也得停下手中的活计。

大军集结起来收到的命令很简单,半个时辰用饭,随后半个时辰打点收拾行装,开拔。

天寒地冻的冬季,即使没有下雪长途跋涉也分外艰难,何况近日来始终大雪封天?

千里之外的目的地,居然只给了二十日的行程时间。

若是只是军旅还好,那些粮草,军械又该如何运输?

幸好将军很快下了令,只需携带随身细软即可,粮草在途中有支应,大型笨重的军械也不必带了。

山高路远,道阻且长。

五万人的陷阵营排成蜿蜒的长龙向西翻山越岭。

没有衣甲,没有明晃晃的长枪利剑,只有寒风中瑟缩的军伍,在风雪中走得十分狼狈。

看上去不像一支已操练有素的强军,更像一大队的难民。

“这是要开战了么?”疑问始终萦绕在顾盼心头。

少女跟随着军伍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中。

今年的冬季特别寒冷,雪也下得特别地大,足以没过她半截小腿。

——少女年岁虽尚幼,发育得却特别地好,且完全继承了母亲的高挑身材。

那两条圆润笔直的长腿几可直追韩归雁。

粮草的支应沿途都已备好。

不知从何时起,盛国境内立起许多寨栅,俱在人烟稀少之处。

大军的行进则沿着这些寨栅,从这一个,再到下一个。

寨栅似是特地为大军所设立的驿站,里头一应补给俱全,每日还有小队的车马像是商队一样地出发,不知前往何处。

除了提供衣食之外,寨栅里还有件雷打不动的事——每到一处,就会有朝中最新的消息传来。

听说皇城里派遣八百里快马每日传递,从无断绝。

作为一名秦国人,顾盼尚不能完全融入盛国百姓的兴衰荣辱之中,她冷冷地听着朝堂上的争端,听着燕国对盛国的进一步欺压,疾言厉色,甚至明告陛下,燕国北方边界大胜草马黑胡的铁骑已在南下。

栾广江死前将草马黑胡远远地赶走,几乎已绝后患。

腾出手来的燕国解决了北方的安定,终于可以放出手来对付秦盛两国,形势之恶劣恐怖,颇有燃眉之势。

燕国使臣孙贤志入盛,陛下饱受凌辱之时陷阵营里便愤愤不平。

当了兵,难免都会沾染更强烈的血性,且盛国虽说从前被欺压惯了,但新皇登基,谁不期盼着有所不同?

谁又愿意低人一等,被燕人嘲讽为盛猪?

顾盼冷眼旁观,见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寒冷,军中的同仇敌忾之心却一日比一日更加火热,士气之高涨,远远不是刚成军时的迷茫不明所以能比拟的。

她只有疑虑更甚:燕盛必有一战,燕国刚与草马黑胡大战一场,甚至要用三个结盟剿灭暗香零落贼党这个借口来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