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雨露,在小院里一样都不缺。
刚下了场绵绵春雨,天光便放了晴,晒得刚喝饱了雨水的草木如美人出浴,又鲜又润。
“今日玉姐姐刚回来,说是你交代的事儿全数办妥,就等你醒来后下令便开张大吉。哼,你这个坏人背着大家做了那么件大坏事,照人家看来一定有歪心。
总之开就开了,那地方你一定不准去,否则我和我娘都饶不了你!”
吴征恢复些意识的时候,迷迷糊糊间便听到这句话。
他的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张嘴想说话,嘴也张不开。
一片混沌的脑海不及去分辨缘由,只想再歇一歇,睡一睡。
念头刚动,又昏昏沉沉传来欲睡之感,身体的疲倦难以想象,吴征连想一想为什么会在这里尚且无力,恨不得就此又昏过去罢了。
顾盼揉洗好了方巾,才捻住两角展开,热气腾腾地散了片刻,小姑娘又在自家脸颊上试了试温度,颇觉满意,便将吴征的面庞洗了个干干净净。
方巾里带着鲜花的清香,想是热水中浸入了花瓣。
小姑娘爱美,难得又有机会,便以自家的想法来,全然不顾这股香味在吴征脸上实在有些娘气。
她做完了一件事,又另揉了条方巾,轻轻捏着吴征的下颌打开嘴来,为他清洗牙关。
吴征原本什么都不愿意想,被强掰开下颌不仅不爽,还吃了疼。
他虽是昏昏沉沉,终究不是毫无知觉,本能地想要合上嘴,牵动喉结也跟着滚了两滚。
嘴没能合上,却让顾盼呆了一呆,旋即跳将起来向院外狂奔大呼:“祝夫人,娘,大师兄动了,你们快来……”
吴府里好久没有这么大动静,堪称鸡飞狗跳!
祝雅瞳提着裙角足不沾地般飘然而至,姿态固然优美,动作也是举重若轻,其速却是世间罕见,疾若惊雷。
陆菲嫣不及穿鞋,罗袜生尘着随后而至,她稍逊于祝雅瞳,足下却似踩着团乌云,也是后脚就到。
紧接着吴府里住得远远近近各都到齐。
祝雅瞳先搭了搭吴征的脉门,只觉远比前些日子更为有力,连呼吸声也粗重了许多,略一思忖道:“他还虚的很,不过躺了那么久,真不如醒来更好。即便累一些,对恢复却更有好处。”
她与陆菲嫣商议了片刻,才扶起吴征坐好,双掌与他掌心交贴,陆菲嫣则分按在吴征的檀中与灵台两处大穴。
论功力深厚,祝雅瞳更胜一筹,但陆菲嫣与吴征修行的内功原本就同宗同源,此后更是直接修习[道理诀],还要更加契合些。
“哎哟我的老天爷……”一府上人翘首以盼之下,吴征醒来之时情不自禁地呻吟一声。
难以言喻的不适感,头重得像灌了铅,仿佛脑浆都被压扁。
四肢更像是绑着其重的铁块,正拉着自己堕向万丈深渊。
如果不是太过乏力,这一下指不定要破口大骂。
室内站了十来人,偏没一个发出半点声响。
赵立春悄悄地退了出去,老爷昏迷刚醒,府上要准备的东西多了。
每一样不仅都要是最上等的好东西,还得是最新鲜的。
林锦儿见吴征无恙,也悄悄退走。
“怎么这么难受啊?”吴征叫苦不迭,全身不适之后,便是嘴里发苦,肚中更是咕咕直叫,仿佛饿死鬼刚投了胎醒来。
每个人都想答,又没人回答,只有祝雅瞳将一双春葱般的玉掌按在爱子的额头,深厚的内力化作丝丝热流,一点一点地化去他脑中的不适。
比起在桃花山的重伤,这一回的昏迷则源于脱力。
拼劲一身能耐接了丘元焕两掌,几乎将他的潜能都给榨了出来。
不仅仅是被打得内伤深重,还耗去了所有的气力。
这一回想要复原,可比桃花山要难上许多。
所以他昏迷了足有四十五天。
自三十五天前回到吴府开始,府上诸女便轮流照料他。
每天为他洁净身体,灌入稀粥,再为他翻身以免生出褥疮,可谓无微不至。
这段时日颇为难熬,虽是祝雅瞳连连保证绝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吴征连日来全无反应,与个活死人差不多持续了月余。
所谓关心则乱,谁不是翘首以盼他醒来?
谁又不是担心他再也醒不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征才勉强睁开眼眸,屋内的窗帘已拉上避免午后阳光刺目难忍,可他还是觉得强光晃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周围:“我怎么回来了?嗯……对了,丘元焕呢?”
“娘赶到以后他便收手走了。咱们府上都是现下都是个顶个地精贵,犯不着与他性命相博,所以娘也没有拦他。”祝雅瞳听爱子的声音喑哑,忙接过陆菲嫣递来的蜜水,先尝了一口,只觉仅有淡淡的甜味,才用纱布蘸湿了慢慢涂抹在吴征的唇皮上。
吴征呆了片刻,刚刚苏醒脑子还不灵光,一点一点地才想明白过来。
丘元焕的武功与祝雅瞳不相上下,陆菲嫣又已受了内伤,除了她们二人之外,余人再多也帮不上忙。
若是非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丘元焕必死无疑,但是陆菲嫣恐怕也活不下来,连祝雅瞳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今日的伏牛山,就是昔日的桃花山。
祝雅瞳伤重之际,丘元焕尚不愿意与她生死相搏,何况丘元焕的状态仍在巅峰,祝雅瞳是万万不愿搭上如此巨大风险。
“也对……大家都没事吧……”好半天才想明白,吴征最担心的便是安危:“你们是怎么赶来了?寿昌城呢?寿昌城如何了?”
“都好,大家都好。”陆菲嫣终于忍不住眼眶泛起了泪光,却又笑得春花灿烂般道:“我从你们潜入燕国的路线一路追寻,半道撞见了[宝器],它领着我一路到了伏牛山。这马儿当时和失心疯似地在旷野里狂奔,正是朝着陷阵营的方向,一见了我就咬着衣角向伏牛山那里扯着跑,看见我上了雕儿才又放蹄飞奔,跑到山脚下时都快脱了力,倒是有情有义。”
吴征一愕,当时这畜生扭头就跑,还暗骂它来着,不想是会错了意以为要它去搬救兵,还这是有情有义。
吴征赔笑点点头,见陆菲嫣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被削去了大半,想是重新休整过残缺不平的秀发,现今垂落下来正与下颌平齐,显得干练又成熟,竟别有一番动人滋味。
“我从燕军开进的路线追寻,先是见到于右峥。这人着实有机变之能,猜测若能遇见救援,这一条路上可能性不小,他便犯险而行。我遇见他之后赶往伏牛山,不久又遇见盼儿和湘儿,便急急赶到,幸好不算太迟。”当时情况之凶险,祝雅瞳犹心有余悸。
吴征自不必说,陆菲嫣拼命要护得吴征周全,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虽已晋阶十二品修为,与丘元焕仍有差距。
若是以命相搏,交上了手则必死无疑。
“嗯……”吴征目光渐渐清明,与陆菲嫣深深凝望。
两人已不知多久没有独处,更从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饰地深情对视。
但是从前的忌讳在这一刻起,在从今往后,都已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寿昌城头一战,燕军一败涂地。”韩归雁将当日决战娓娓道来,虽已听说了无数遍,在场的每一位仍觉得惊心动魄。
“帝傲立城头,擎风雷鸣响战鼓,龙威冲天,军气煊赫。贵妃伺立帝侧,亦擂战鼓,燕贼震慑不敢前。后亲执戈矛往来冲突,自城头跃下凤舞九天。燕贼大败,一溃千里……”
歌功颂德的篇章早已传遍了整个盛国,吴征听得歪了歪嘴,有气无力道:“擎风雷?吹过头了吧?”
“陛下现身便是战局扭转的关键,虽是夸张了许多,但是这一回怎么吹都不为过了。”韩归雁统兵作战,于个中的关键最是明白不过:“不仅如此,燕军溃退之后,陛下便弃了寿昌城统兵渡江,君临紫陵城下。从前那些想着投靠燕国的,或是偏向宇王张圣博的,无人敢不从。花丞相打开城门,陛下旨意一下,张圣博束手就擒。此前盛国境内那些反意与波澜,即时平定。”
“英明之主,豪杰之后,唔……贵妃恐怕才是个中关键吧?一位女子被赞政为天下先,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文弱之身敢在乱军之中陪同陛下擂鼓而不退,这份豪气可谁也不逊。”吴征悠然神往,不由遗憾未能一睹当日皇帝登城一呼,众军奋起的盛况。
“要我说,合该盛国当兴。张圣杰这般了不起,从前在长安时可让所有人都看走了眼。又能得你相助,这一战赢得虽侥幸,又在情理之中。”吴征万万没有想到这般正经说话,还给予极高评价的居然是栾采晴。
她虽在后面,却居然在这里,而且居然没有被赶走……
“你猜的暗香贼党必来作乱,的确来了……”冷月玦朝栾采晴一笑,点了点头,居然连韩归雁也同样点头致以谢意。
冷月玦绘声绘色道:“八名十一品高手突然来犯,我们准备充分没让占到便宜。朱师祖缠着他们,我们很快就赶到。敌众我寡,抵挡起来十分艰难,还好栾公主及时出手,后来费先生赶到。八名敌手自尽,无一逃走。”
冰娃娃说得轻巧,暗香贼党既然有备而来,必然也探得明白,个中凶险之处恐怕不比寿昌城差了多少。
“跟我没什么干系,还是柔惜雪那个贼尼姑眼光厉害。哼哼,费老儿早就到了,躲在暗处看热闹就是不肯早出手,累得人家一身的汗。你改日见到了他们皇上,可要好好说道说道。”栾采晴轻笑一声,凤目一翻看着病恹恹的吴征鄙薄道:“出钱出力又出人,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么大的功劳,收拾费老儿一顿不过分吧?”
“公主请嘴上积德,有些话不能乱说的。”吴征尚未说话,冷月玦已十分不满地起身制止。
她不好呵斥栾采晴,但也不能任由她折辱自己的师尊。
“我乱说了吗?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你倒是回去问问她,看她敢不敢回嘴?
从前骗我上了大当,就这么算了不成?”
冷月玦张了张嘴,难以辩驳出声,想来柔惜雪和她说过不少隐情。
她瞟了吴征一眼,终于鼓起勇气据理力争道:“往日种种难以辨明是非,公主难道就始终光明磊落了?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咱们只论府邸立起来以后之事,若要说起从前的恩怨,这个家还要不要了?”
“啊……”本以为以栾采晴性子的泼辣,加上高贵的出身必然蛮横,不想她张大了嘴笑道:“这就有道理了,那不吵了,嘻嘻,人家在这里老给你们添乱,走了走了。你安心歇着啊老实说一句,看到你又醒了过来,仿佛什么危险都没碰到过,还能打得燕军落花流水,我还真的有点小失望呢。真不知道什么事情才能让你垮下去再也爬不起来。莫非这世上真的有关关难过关关过之人?”
“哎哟。”吴征虽是有了心理准备,还觉得这样吵一吵,把一些话说通了颇有好处,但仍对栾采晴总是捉摸不透,阴晴不定的表现头疼万分。
“好了不管她了,你现下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最艰难的时光尘埃落定,吴府在乱世之中从风雨飘摇,直到今日才算又站稳了脚跟,吴征只觉万事皆足,竟然想不起有什么想做的。
他目光一一扫过诸女,眉目传情间忽然眉头一皱问道:“妙筠呢?怎么没见她人?”
“放心,她也一道儿安安稳稳地回来了。”祝雅瞳樱唇一扁揶揄一笑,道:
“这一回她也算闯了祸,倪大学士把她禁足在府里不准离开。娘已遣了人去知会她你已清醒,想来她已知道了的。倪府的家事,我们插不上手去,若是得了便宜,她该会来看你的。”
“呵……”吴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向后一倒,瘫软着道:“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再睡一觉,然后吃点东西,旁的什么也不想……”
睡了吃,吃了睡,一连过了半个来月再也悠闲不过的神仙日子。
什么也不必操心,什么也不用多考虑,随口要点什么都有人立刻去办。
吴征这才明白为何从古至今,无论记忆中的世界还是这里,从来都不缺少昏君。
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什么雄心壮志都能消磨得一干二净。
幸好吴征的自控力足够强。
身上刚有了力气,就每日打坐运功,疏通郁结阻塞的经脉。
待内力能运足一个周天,便开始练起拳脚。
期间张圣杰来探望了一回,两位年轻俊杰相见,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哈哈大笑。
盛国现下尘埃已定,更有百废待兴,对张圣杰而言头疼的事情不比在寿昌城的少,能抽空偷偷见一面已然不易。
倒是倪妙筠不知发生了什么,始终未来吴府探视,只寄了封书信,简单几个小字道:“望安心养伤,祝早日康复。”
不咸不淡的,猜不透是什么意思。
吴府略觉失落的同时,也不由对倪大学士颇多怨气。
这位当爹的对女儿看不出什么疼爱,才九岁的丫头就让她去了远在天边,恐怕终生难以相见的天阴门。
回来以后也没听说有什么宽慰或是加倍地疼爱,反正他没听倪妙筠说过,就像出了趟院门玩耍一样。
现在又禁足在府中,岂不是闷也闷死了?
从前倪妙筠就爱来吴府,何况有了伏牛山一战,还被自己亲亲摸摸,哪会不想来?
偏生这么多不满也没法发作,只得先行忍了。
从踉踉跄跄地打两拳歇半天,到勉强地走完一路招式,再到拳路里又有了赫赫风声。
骨肉渐实,气力复生,这一次伤势虽重,再将养个大半年的也能恢复如初。
且这一回与丘元焕正面相搏,吴征也有了很多感悟。
看看自己的修为与年岁,他深知登上高峰的日子已是可望又可及。
所以祝雅瞳根本不着急与丘元焕立定生死。
吴府的潜力无穷无尽,待得兵强马壮,再以多欺少不迟。
吴征想到这里,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又是得意又是阴险。
此时天刚放亮,他每夜都睡得甚早,起得也早。
刚打完了拳舒舒服服地沐浴清净,正志得意满时,院门吱呀一声打开,陆菲嫣闪过身形来。
诸女仍是轮流,每日一人为主来他小院里照料饮食起居,今日轮到陆菲嫣。
其实每天都会见到她——即使没轮上,她们也都会来。
只是吴府不比从前,不是整座府邸里一天天的儿女情长,就算没事的也都会努力做些功课。
一场激战的胜利不是从此安享胜果,将来还会有很多险关危途。
每一天都进步一点,下一回就不再有千钧一发的险情。
陆菲嫣一头短发,不梳发髻,插不得珠钗,带不得步摇,只在耳边坠了两只耳环。
细不可见的金丝约有一指长,尾端吊着颗几可透明的红宝石,简简单单的朴素之中就此有了别样的妩媚。
“今日更好些了么?”陆菲嫣放好提篮揭开,摆出五色果蔬。
紫的桑葚,粉的樱桃,红的草莓,白的蜜桃,黄的甜杏。
另外还有个羊脂玉净瓶,里头插了只开得正艳的梨花。
“一天更比一天好。”吴征语带双关,贪看陆菲嫣今日刻意打扮的媚态难以移开目光。
桌面上那些紫的粉的五色杂陈,哪及得上她一分?
春末夏初时节最好的梨花也不过是陪衬罢了。
陆菲嫣面色发红,叉了块桃片放在爱郎嘴边道:“锡山的白凤桃采收了第一批贡果刚刚送到,陛下赐了些到府上。已经切开了的,不快些吃果肉变得黑了滋味要打些折扣。”
蜜桃果汁不仅甜入心脾,更有股特殊的浓郁香气,闻之心旷神怡。
但吴征一边咀嚼,一边仍是贪看陆菲嫣,尤其是那对别致的耳环。
红宝石坠在她雪玉般白嫩的脖颈边,相映生辉之外,吴征也已许久没见到短发的成年女子。
这性感妩媚到极点的美妇打扮起来,真是怎么都好看。
——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法给她置办一身小西装,白衬衣。
“人家和你说话。”陆菲嫣禁不住这等热辣辣的目光,面色越来越窘迫,不由发嗔责备道。
“嗯嗯……朝中没有动向么?”吴征挠了挠头收回放飞的思绪,使劲眨着眼睛集中神智。
美妇的妩媚不需刻意,随随便便就让人失了神。
其中固然有吴征伤重刚愈,又释放了一身压力的原因,重要的还是她的魅力无法阻挡。
扯些朝政固然伤了现下的温馨,也是吴征的无奈之举。
“除了宇王张圣博以谋反罪下狱,待秋后斩首之外,一切如旧。”陆菲嫣也送了一口气,吴征的目光犹如饿虎见了肥羊,着实经受不住。
“斩首啊……就该如此,陛下还是个有魄力的。”吴征想了想,又捏了捏拳头试探着自家的力度,道:“现在还没动静算是够给面子了,朝中大事,不可让陛下多等。”
“嗯。”陆菲嫣听明白了吴征的话,应答声却比猫叫还轻,连耳根子都变得如红宝石一样红。
“我现在这样子出去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吧?要不择个良辰吉日?”
“外人看不出来。”陆菲嫣垂着的目光连闪了几闪,道:“陛下并未擅自决断,这事儿是与祝夫人商量之后,才压下暂缓来着。”
这就出乎吴征的意料之外了。
盛国可不是铁板一块,这回燕盛大战固然占了燕国体虚的便宜,张圣杰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两面受敌?
如今张圣博伏法,张圣杰的威望一时无两,正是整顿朝堂,任用贤能的大好时机。
张圣杰肯因为吴征而等待,足见他对吴征的重视。
“我娘怎么说的?”
“她说你已两回与十二品高手对敌,算是天赐的宝物,嘱你养伤之际安心修行一段时日。十一品的修为日常难有寸进,现下正是最好的体悟机会。”
“不会就这么简单吧?”吴征哈哈笑着将美妇抱了起来搂在怀里,点着她的鼻尖道:“体悟不需娘来交代我,再说了,还有什么体悟比一位十二品高手陪同着更好?”
陆菲嫣忸怩不安,两人实在太久太久没有亲近,居然有几分生疏的不适应。
他结实的臂膀环着自己的腰,腰肢酸软,粗糙的大手在脑后抚摸,头皮发麻。
美妇低着头异常轻声道:“娘说我来最好……”
“我的外伤好得差不多,该当双修一番了。”陆菲嫣的内功与自己同宗同源,最是契合,吴征居然也是心跳如擂鼓,与美妇耳鬓厮磨问道:“怎么悄没声息的就十二品修为了?连我也瞒着么?”
“没有刻意不告诉你,是你去了军营之后,我闭关修行了一阵才晋级的。”
“啊……那就是那天晚上之后,又有了什么感悟?”
吴征说的当然是他离去前夜的放纵,陆菲嫣羞得不敢回嘴。
或许是两人之间生了隔阂导致太久没有相处,陆菲嫣娇羞非常,比之从前还要更甚。
分明犹如个妙龄少女,哪里还是个成熟的美妇。
“才没有。”果然美妇大急着忸怩道:“人家是天资聪颖……”
“嗯?那倒要见识见识。”还只是晨间时分,吴征便毛手毛脚地迫不及待。
一来和陆菲嫣隔阂消除,本应恩恩爱爱。
二来在伏牛山上陆菲嫣不要命的剑招至今犹在眼前,当为了所爱的人而战,那模样总是分外动人,男女并无区别。
吴征感念之间,恨不得捧在心间好好疼爱。
三来自离府以来,除了抱了一回倪妙筠,再轻薄了一回之外,日子过得犹如苦行僧。
色欲固然不能纵情过头,可憋得太久一样难受。
数月未近美色,陆菲嫣这样的绝美妇人在怀,又哪里能忍得住?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有话问你……”陆菲嫣惶恐地阻止吴征的魔手,可最终还是让他隔着衣襟捏住了大奶子。
她一身十二品的修为简直比闺中少女都不如,全然发挥不出来,只得瘫软着问道:“夫君请据实回答,妙筠……可曾失了身?”
“没有。”吴征坦然道:“在军中不像话,另外也还没到那时候,我不会的,她只怕也不肯。”
早知吴征为人,陆菲嫣得了确切答案却紧张起来:“那……那这几月……”
“当然是守身如玉!”吴征邪恶无比地笑道:“所以你来刚刚好。”
陆菲嫣面色更红,吴征的能耐她再清楚不过,当年自己在险些堕落的边缘尚且和他“战成”平手。
现下自己不再是欲女一样的身体,吴征又修为大进,本就不是对手。
他还憋了那么长的时日,今日释放出来哪里支持得住?
美妇神思不属,臆想连连之间,吴征已隔衣把玩起丰柔的大奶子来。
伤势无大碍,重压已减轻,积蓄的欲念根本让人忍无可忍。
手里那一只满满涨涨,柔若白云,嫩若酥脂的大奶子摸起来爽爽滑滑,即使隔着衣襟仍爱不释手。
陆菲嫣纵然已是十二品修为,动情时仍是软绵绵地瘫在吴征身上,和从前一般无二。
此时她已被吴征横抱于腿上,她的挣扎绵软无力而微弱,简直像将硕乳送到爱郎掌心摩挲。
上好的锦缎光滑而柔软,被两相挤压而成美乳之形,握在手中揉捏时别有一番滋味。
但吴征深知藏在衣料下的乳峰远比绸缎更加光滑,更加细腻。
“这些天盼儿有找你说说心里话么?”吴征饱尝温柔,一边与美妇耳鬓厮磨着悄声问道。
“她懂事了很多……懂事,就是能理解更多东西……她自己说的。”陆菲嫣娇娇软软地道:“这些天我有时候还不爽快,觉得又便宜你了……有时候……想想又觉得也……也不错……我不能嫁给你,盼儿便没这些束缚……”
“战争这种事,会死很多人,也能让人明白生命的意义。”吴征感慨无限,多了一世的记忆,比他更了解生命的不多:“生离死别见得多了以后,很多事都能更看开些。盼儿是不是心疼你得紧了?”
“嗯,谢谢你。”
“没有什么好谢的,我只是将她娘亲这么些年的不易分说清楚而已。还是她的娘亲自珍自重,含辛茹苦,真是惹人怜爱又受人尊重,可不关我什么事。”
“盼儿不怨我了,平日又得你疼爱,这些天来都觉得此生无憾,也无求了…
…”
“哈?这就无欲无求了?我看你就是在说假话,骗人。”吴征怪叫起来,抓着大奶子的手向下一滑,钻进裙底掏摸了一把,嘻嘻笑着咬着陆菲嫣的耳朵道:“连衣衫都没脱就湿成这样,还说无欲无求?”
“人家明明说的是无求,哪里说……无欲……不想了?你冤枉人!”陆菲嫣又羞又急间却没阻止吴征的动作,只绯红了脸儿,娇喘吁吁道:“你守了多久,难道人家不是么?”
“额……”吴征抽了抽嘴角,陆菲嫣说话居然也这般滴水不漏起来,显是预计到了吴征要说什么,指不定还提早准备过。
他心中柔情大起。
吴府的艰难不仅对他一人,对府上的每一位都是如此。
燕盛之战几多艰难,险死还生,他受了最重的伤,可人人都在吃苦。
这些美貌善良又聪慧的女子,全在陪着自己吃苦。
陆菲嫣的目光已媚得快滴出水来。
她当然知道吴征在想什么,情欲相连,情越动,欲越浓,这具易感的娇躯还和从前一样,在他面前只消一点就着。
美妇拧扭着斜斜转身,在一双媚目的痴痴凝望下情不自禁地伸出柔荑,向抵在自己玉腿外侧,勃胀得硬如铁棍,烫若滚水的棒儿捉去。
吴征情动不已之间,一见她重重地娇喘着伸手,心中不由一阵悸动。
离府之前曾有过一夜放纵,但那日陆菲嫣来得甚迟,更来不及诉说衷肠。
现今既已排开忧虑与两人间的矛盾,不由自主地一挺胯骨,将肉龙向美妇迎去。
柔软的小手虽隔着裤子,仍能感到掌面的光滑与掌心的温热。
陆菲嫣捉住心爱之物不轻不重地揉捏,娇喘着凑在吴征面前道:“我帮你摸一摸,先莫要着急……”
话音未落,吴征一个旋身已将她翻转压倒在椅子上。
彼时红日刚升,群鸟晨鸣,正是常人刚刚睡醒的时辰,吴征的急迫与粗鲁似乎吓到了陆菲嫣,美妇拼力推着他一双魔手道:“等等,莫急,莫急……”
“还等什么?为夫今日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疼爱自家夫人,谁又敢管?放心,娘既然交代了,今日就没人会来打扰。”吴征哪里还能忍得?
等得?
双手一拽,已将腰带松脱了下来。
“不是……你别……你先听我说……”陆菲嫣喘息着,奋力聚集着力道推拒,可不知怎地,不仅反应迟钝,几番架拦格挡全数落空,连一身功力居然无影无踪,怎么也拦不住吴征。
“一边说不妨事……”
话音刚落,只听院门吱呀一声,韩归雁扁着嘴,又是想笑的娇嗔,又是不满的薄怒闪身进来,反手关上了院门道:“那看来我是妨事的人了?”
“额……”吴征尴尬一笑,大清早地急不可耐着实不太雅观,而且女将醋劲大,被她瞧见了着实有些脑袋疼。
——前段时间可是一副要死要死的模样,全然有心无力。
和韩归雁亲近固然有之,想欢好那是没得可能。
跟今天这样子可是大相径庭,难免有厚此薄彼之嫌。
“哎呀你看看你。”吴征愣神之间,陆菲嫣抓住机会一把将他推开,起身草草抚平了衣物小步跑向韩归雁站在她身边道:“老是那么固执,就是不听人说…
…”
“呵呵。”吴征干笑两声,虽觉丢人,倒也淡然面对道:“确实太久不曾欢好,也确实太久没像现下这般闲暇。一时难以自持,哎,实在忍不得了。”
“那怎么现下就忍得了?”韩归雁面上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强忍着不被看出心中所想,沉声道:“还是我来了让你没兴致了?”
“冤枉。”吴征懊恼地双掌一拍道:“之前娘亲说了先以温补调养,今日赶巧碰上了而已……我实话实说,无论今日谁来都是一样,我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
“噗嗤……”韩归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刚一失态又板起了脸,片刻后又忍不住咯咯娇笑道:“陆姐姐在陵江城头可是救了我好几回,人家可没有吃味儿,只是怕你欺负她,所以才要与陆姐姐联手对付你这个坏人,不让她受欺负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