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陈词又起 升龙怒号(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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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伴微风,从天上看下去,山峦平原连片苍青翠绿,令人心旷神怡,几令人忘却这一日一夜里多少刀光剑影,时时刻刻如履薄冰。

吴征一边催促着扑天雕奋力振翅疾飞,一边四处打量着沉思不停。

“你不会就这么来了吧?没半点准备?”栾采晴坐在吴征身前,两人挨着几乎鼻息相闻,她从衣袖中撕了片柔软的布帛擦拭吴征嘴角的血迹。

“有啊,我都计较停当了的。”吴征微微一怔,向后缩了缩,随手在嘴边一抹。

栾采晴双目一眯露出个不满的危险之色,冷笑一声道:“就你?一上头什么都不管的脑子,计较了什么说来听听。”

“第一步,先把你从长安救出来。”吴征回头望了眼追兵,施施然道。

“嗯。”

“嗯!”

“嗯什么?”栾采晴恼怒道:“继续说啊。”

“没了。”

“没了……我……”栾采晴被气得笑了:“这就是你的通盘打算?你要把老娘活活气死不成?高明,相当的高明,不得不让人佩服。”

“嘿嘿,你不老,也不是我娘。”

吴征揉了揉胸口,隐去因疼痛的嘴角微抽道:“我本来以为栾楚廷起码要来个什么大肆昭告天下之类,过得三五日的再把你杀了,想不到他那么快就要动手。我要是再想那么多,可就只能去收一个两段的福慧公主咯。”

“你就没想过,若是失了手,你可比我惨的多了。到时候可就不是什么两段的吴掌门,多半是这里一片,那里一片的吴掌门。”

栾采晴看了看吴征胸口,这里刚吃了栾楚廷结结实实的一掌,衣襟碎裂,留下个淡青的清晰掌印。

她怒气渐消,至此全无柔声道。

“万事俱备当然好,但有些事想得太多瞻前顾后,我怕会有难以承受的后果。”

吴征又回头看了眼追兵,眼看着越追越近,这些追兵算不得什么,他还能应付得来,担忧的是燕国皇宫必然已飞报围困着太白山的两位高手。

吴征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些,你伤在哪里?”

“吃了丘老狗一扫,内伤,肋骨也断了两根。”

“额……”吴征眼角抽了抽,内伤有多重他大致猜得到,还不致命。

肋骨断了两根也不算太大的伤势,但若不及时对接好,断骨与肉之间摩擦起来疼痛难忍。

栾楚廷可不会管她的内外伤,前前后后一顿折腾,亏她能忍到现在一声不吭。

“不必管我,一点皮肉之苦,我忍得。”

“断骨不接好,后患无穷,你别动。”

吴征打开行囊。

这只行囊是临时前祝雅瞳交来,里面除了干粮清水,还有她的数件衣物。

吴征寻了件小衣,绕在栾采晴身后伸手轻按了按小腹两侧,确认了断骨的位置道:“忍一忍。”

吴征接骨的技术还未忘却,他娴熟地发力分开错位的断骨轻轻合拢,手法轻柔又干脆利落。

栾采晴面色一白,死死咬着牙关不肯痛哼出口,只从鼻腔里哼出几缕急促的呼吸。

待裂骨对上,疼痛自消,吴征又轻抚了两下肌肤,确认无虞,才撕开小衣结成布条,绕着小腹打了几个圈扎好,取了件外袍给她披上嘱咐道:“不要乱动,免得骨头移了位很是麻烦。”

“命没了更麻烦,雕儿都要没力了。”

栾采晴擦去额角边的冷汗,眼眸一转,看着身后铺天盖地,越来越近的追兵。

肋骨正在胸乳下方,吴征接骨时好几回指骨都不可避免地触碰。

尤其拈着断骨的两端发力分开时,拳眼鼓起,几将沉甸甸的奶儿托了起来,栾采晴心中升起异样之感。

吴征家中多娇妻美妾,但为人真称得上正人君子,这是避不过去的接触。

栾采晴心中自然知晓,但转念一想还是有些恼怒,恨道:“你还真敢!”

“我们最多还能飞半个时辰,另外!”

吴征并非刻意,也是没有办法,装作没听见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娘受了内伤行动不便,只有勉强自保之力,菲菲要护着她,还要护着屈前辈,我们起码要撑下三天!”

扑天雕往太白山飞了两个来回,再驮着两人奋力飞行逃命,到现在已是筋疲力尽。

“降下去,我们从林间摸回璃山。”

栾采晴一指璃山一直延绵到长安城边的密林,又恨声道:“这就是你的盘算是吧?先把我救出来,然后让我想办法?”

“哈哈,那当然了。”吴征按着扑天雕向密林降去,忍不住露出些得意之色道:“要论在长安左近出谋划策,非公主莫属。”

“哼。”

栾采晴白了吴征一眼,没来由地也心中一松。

援兵还远在天边压根指望不上,本是山穷水尽孤立无援,仿佛那柄闸刀还孤悬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被吴征随口说说笑笑,居然像在经历一回轻巧愉快的旅行。

这个人遇事会担心,会焦虑,也会有恐惧。

但事到临头,他好像从来不把困难放在心上,什么时候都能以平常心勇敢又淡然地面对一切。

栾采晴眼眸虚合又睁,模样十分慵懒,随口问道:“害你大难加身,算我欠你个人情。你可别指望我有什么万全之策,我也是能挨一刻算得一刻。现下……算是你最凶险的一回了吧?说什么三天,别和我说好听的话,你还是做好至少挨上五天的准备。”

“最凶险?当然不是。”

吴征撇了撇嘴,也瞪了一眼栾采晴道:“我最凶险的一回是在桃花山!大燕倾举国之力的高手,下必杀之令要我娘儿俩的性命。可恨我没本事,一点忙都帮不上。至于援手压根就没有,全靠我娘一人之力。还有更坏的局么?”

栾采晴俏脸一红,垂下螓首几次张了张红唇,终究没接下话去,道:“那第二回呢?”

“伏牛山的丘元焕。不过那一回还好,丘元焕也就欺负欺负我,至少我有援兵,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吴征露出个回忆的微笑,当日丘元焕拿捏自己性命,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也有性命被人拿捏的时候:“这一回,最多算是第三凶险。”

吴征看了沉思的栾采晴一眼,道:“你无须自责什么。”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栾采晴抬头直视吴征道:“你到底恨不恨我?我知道刘荣已成了你的仇人,你一定会取他性命。其实……柔惜雪和我做的事情与刘荣并无不同,你真的一丁点都没有芥蒂?”

“确实是没有,我不怪你们俩。”

吴征摇摇头,皱眉道:“其实刘荣也不是坏人,他从头到尾都是被迫,呵呵,一个苦命人,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同情他。但是他的所作所为酿成了恶果,我胡叔叔与二师姑惨死,他是从犯,我就不能再容他。至于你们,当然也做了不少不利于我的事情,毕竟没有真的害着我们什么。以你们当年所处的境地,做这些不奇怪,换了我也一样。你们现在都已放下从前,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而且,毕竟我娘对不起你在先,我对你更加怀恨不起来。说真的,还觉得颇有亏欠。对了,我跟你做笔交易,这一次若吉星高照,咱们安然返程,你和我娘从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这样总不过分吧?”

栾采晴怔怔看着吴征一会,摇头道:“不能,除非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若实在撑不下去,你必须自己突围离去,别管我,不许管我!我心愿已了,生死已不放在心上,你还有大业未竟,一定要留着有用之身!”

“好啊。”吴征轻描淡写,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

“你发誓!”

栾采晴满脸的不信!

这样的危机重重,吴征依然回转长安,孤身一人将她救离刑场,这样的为人太让人放心,放心到没法信任他会为了保命自己逃走……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吴征痛心疾首道:“难道今后我们谈点什么事情,件件都要发誓才能做得数?”

“你~发~誓!!”栾采晴斩钉截铁,冷笑一声道:“别跟我耍滑头那一套,更不要逼我。”

“也是,我差点都忘了。”扑天雕已在密林上空,吴征看清了落脚点,又回头看了眼追兵道:“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呆着的比较好。”

运指如风,连点了栾采晴身上几处大穴令她四肢动弹不得,顺手还点了她的哑穴,省得被她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

吴征将雕儿停在树杈间,咧嘴一笑,道:“有我在,这些人伤不了你。”

男儿站起身来,仰天一望,仿佛天空也只在比他高了三分而已。

他灵猿般抓着丫丫叉叉,两个盘旋落在树梢,足踩树梢细嫩的枝桠半蹲着随手一扯,抓了一把树叶细枝在手。

“这一手轻功,整个燕国就没有人做得到。”

栾采晴见吴征在树梢上轻若无物,风儿吹过树林,高大的身躯明明顶天立地,却随着树枝一同轻摆。

这个男子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世人艳羡的盖世武艺,丰功伟业,在他看来已是寻常。

这一战之后,整个璃山都会回响着他的诵章。

十余只刁面鹫冲在最前,撵着扑天雕一路尾随。

大鸟凄厉的鸣叫声携带着翅膀扇动的猎猎风声,朝吴征猛扑下来,尖喙利爪优胜钢刀,让人不寒而栗。

万户侯的功利是极大的诱惑,足以让人连命都不要!

吴征手上拨弄着残枝败叶,仿佛转动着佛珠,嘴角毫不掩饰轻蔑的冷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有死夫!

吴征看这十余只刁面鹫冲到五丈距离,双手手腕一抖,捏紧的拳头张开,将手心里抓着的一把残枝败叶全洒了出去。

灌注了内力的残枝败叶,似小剑,似飞刀,带着锐啸的风声直把大鸟的声音都盖过。

满天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