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族龙族之间,素有怨隙,彼此互相敌视已非一日;服见六侯爷前来贺寿,所带侍从寥寥无几,虽然不似恶意,但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为首的迎客使狐疑地瞧瞧众人,勉强拱手道:“贵客光临,雷泽之幸!侯爷请进!”
领着众人朝里走去。
另外两个迎客使翻身上马,急驰雷神府报信去了。
六侯爷等人已经大步走入了膳厅之中。
六侯爷哈哈大笑道:“各位朋友,龙六迟到一步,大家多多恕罪!”
厅中轰然,众人纷纷回头望来。
东海六侯爷这名字响彻大荒,不仅因为家世显赫、神功卓着,更因为那放浪不羁的名头。
五族各城都有不少贵族女子与他有露水姻缘,也正因此,他也是大荒中众多男子深恶痛绝的人物。
此刻听见这荒外第一风流浪子驾到,无不瞩目。
忽见一个少女失声道:“九姑!”
身旁一个俊逸少年起身笑道:“六侯爷,你们怎地来啦?”
正是王亦君与纤纤。
同桌的烈炎、八郡主等人也纷纷瞥来。
六侯爷等人大喜,纷纷叫道:“太子!圣女!”
大步上前。
烈炎等人原本对王亦君身份尚有些许怀疑,闻听此言,心中疑虑登时消散。
众人大奇,难道这与火族群豪坐在一处的少年竟是近来风头极健的龙神太子吗?
无不刮目相看,只是那少女又是何方圣女,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有人认出这少女正是空桑转世,失声惊呼。
王亦君瞧见真珠,微微一楞,再看看她的修长双腿,更是惊诧,笑道:“真是你吗?真珠?”
真珠羞红了脸,低声道:“王城主。”
偷偷地瞟了纤纤一眼,见她冷眼望来,脸上更红,垂下头去。
六侯爷勾住王亦君的肩膀,低声笑道:“人家可是不顾一切地找你来啦!你小子再这般粘粘糊糊,我可就下手啦!”
王亦君一楞,颇为尴尬。
瞧了纤纤一眼,见她目光恰好扫来,触着他的目光立时又扭开头去。
烈炎笑道:“既然都是相识,那便一起坐吧!”
六侯爷见是烈炎等人,微微诧异,对米离、吴回等人视若不见,六侯爷哈哈一笑,迳直走到烈炎与八郡主中间坐下。
吴回木无表情,喝了两口酒,起身告退;米离也以一路疲顿,告退歇息。
一时间走了十余人,只有烈雪八刀与八郡主依旧在座。
成猴子等人毫不在意,索性移将过来。
御风之狼捉着柳浪衣袖,低声道:“我可以走了吧?那袋子也请还我吧!”
柳浪正眯起眼悄悄打量八郡主,随口道:“走吧!走吧!”
成猴子悻悻地将乾坤袋还给他道:“便宜你啦!”
纤纤瞥见那袋子,低头一瞧自己腰上,面色一变,叫道:“别走!那是我的袋子!”
御风之狼大呼倒楣,闪电般夺过乾坤袋,朝外飞也似地掠去。
突然银光爆闪,御风之狼被无数情丝缠住,硬生生从半空扯了下来。
辛九姑手腕一抖,猛地将他拖到面前,一脚踏在他的胸上,“叫你别走,没听见吗?”
成猴子大喜,起身踢了他一脚,骂道:“他奶奶的,圣女之物你也敢偷?”
劈手去夺他手中袋子。
御风之狼叫道:“你们太也无信,不是说好了还我的?”
柳浪笑道:“我说的乃是物归原主,这袋子是我们圣女的,自然得归还她了。”
御风之狼苦着脸大呼上当。手中还紧紧抓住那乾坤袋不放。
成猴子用尽力气朝上一夺,两人死命拉扯,登时将乾坤袋的袋口拉扯开来,“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光芒眩目,诸多宝贝流水般泻了一地。
众人惊呼声中,一个九尺高的魁伟少年突然从袋中滑出,坐在地上。
“蚩尤!”
“圣法师!”
“蚩尤大哥!”
王亦君等人失声惊呼,霍然起身。
成猴子楞楞地望着蚩尤,又飞起一脚,将目瞪口呆的御风之狼踢翻,叫道:“他奶奶的,吃了猛犸胆了,连圣法师都敢绑架!”
御风之狼也是云里雾中,除了自认倒楣之外,已经无话可说了。
王亦君抢身上前,将蚩尤扶起,见他除了眨眼微笑之外,全身动弹不得,心中大骇,只道他遭了谁的毒手,被拍散经脉;立时双掌齐发,调集潮汐流,将澎湃真气冲入蚩尤体内。
真气疏导之后,见蚩尤完好无损,只是经脉暂被封闭,心中大定。
吁了一口气,笑骂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吓我一大跳。”
众人闻言纷纷舒了一口气。
当是时,远远地听见迎客使欢天喜地地高声长呼道:“木神驾到!水族圣女驾到!水族黄河水仙冰夷驾到!”
众人动容,距离寿庆最后一日,当真是贵客纷杳。
王亦君一楞,笑道:“这倒巧了!”
木神、冰夷二人对他与蚩尤穷追不放,倘若再见到纤纤这个空桑转世,只怕更加不能放手。
眼下纤纤与火族的纠葛还未了断,蚩尤又经脉被封,自然还是退避为上。
当下抱起蚩尤,对烈炎等人笑道:“在下先告退了,给我这位朋友疏通疏通经脉。”
起身朝后门走去。
六侯爷、柳浪等人见状猜出端倪,也纷纷起身,绑着御风之狼朝后门出去。
成猴子与卜运算元匆忙将地上宝物一一拣入乾坤袋,大呼小叫,尾随而去。
烈炎与木神等人殊无来往,与水族更是世仇,当下也推桌起身,在句芒一行进入之前,走得精光。
进了房间,王亦君将蚩尤横放于床,手掌推拿任督二穴,为他打通周身经脉。
那寒石散药效极强,以两人真气之强,亦不能立时冲开,只能烛火微光,缓步而行。
成猴子刚进房间,立时迫不及待地蹲坐在角落里,眉开眼笑地清数那乾坤袋中的宝物,一旁的御风之狼被捆得结结实实,嘴中也被塞了破布,摇头晃脑,徒自生气。
众人各自坐下,六侯爷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笑道:“太子殿下,此次我们可是偷偷逃出来的。回去之后,你可千万要在龙神面前美言几句。”
王亦君奇道:“此话怎讲?”
六侯爷见纤纤与辛九姑全神贯注地低头交谈,这才转身背对她们,笑着传音入密道:“你的小美人鱼想你想得茶饭不思,花容憔悴,我见她可怜,这才偷偷带她出来的。”
王亦君闻言大震,一面输导真气,一面转头朝真珠望去。
真珠见六侯爷传音,已是大为紧张,红着脸凝视二人,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口。
瞧见王亦君吃惊望来,虽不知六侯爷说了什么,心下也猜到了大半,登时羞得脖颈尽红,低下头去,心儿狂跳。
原来王亦君、蚩尤走后,龙神军与汤谷军在龙神、赤铜石、柳浪等人的指挥下,势如破竹,大败镇守东海的水妖水师,一举击溃黑齿国军团,解救出鲛人国国主等显贵,复国建城。
水妖一时间也不敢直擂其锋,只是派遣几大水师占据其他附属国,互相援引,遏止龙神势力进一步西扩。
鲛人国复国之后,真珠即将回国,与六侯爷等人告别之时,心神不宁,形容憔悴。
六侯爷乃是情场中摸爬打滚了半辈子的人物,这小女儿的心思哪逃得过法眼?
虽然对真珠思念王亦君大有酸意,但一则不忍见她受相思煎熬、默默忍受,二则与王亦君颇为投契,当下决计忍痛断情,成人之美。
自作主张从龙神处偷了四十九颗“天足丹”打算将真珠化成人形后,悄悄带回大荒寻找王亦君。
真珠羞怯腼腆,若要直言带她寻找王亦君,只怕立时便将她吓得花容失色、逃之夭夭。
是以便故意叫上辛九姑、卜运算元一干人,说是奉龙神密旨,去大荒寻找王亦君三人。
辛九姑心中记挂纤纤,自然恨不得插翅飞去。
成猴子、卜运算元早已在岛上憋得发狂,听说能去大荒,欢喜得险些撞墙。
柳浪奸猾,登时瞧出名堂,但想到能重回大荒,邂逅久违的如云美女,也是心痒难搔,乐得装傻。
真珠信以为真,丝毫没有想到为什么会让自己去找王亦君等人,惊喜羞怯之下,立时答应。
这一干人等乘着龙神北巡之机,骑乘青龙直飞大荒,一路打探消息而来。
那“天足丹”虽能将鱼尾化为人足,但每行一步都痛若刀割,实难忍受。
又每颗药效只能维持十日,十日之后若无此丹,且不能回到海中,则双足寸寸迸裂。
真珠为了能在大荒行走,竟亳不犹豫,这一路行来,每走一步都痛如刀绞,但她甘之若饴,丝毫没有蹙眉呼痛。
以她之娇羞怯弱,竟能忍受这般苦痛而丝毫不形于色,实是大大出乎六侯爷意料之外。
六侯爷凝视着王亦君,微笑传音道:“小子,我可是将人给你带来了。你若是不要的话,我可就老实不客气啦!”
王亦君低头望向真珠那雪白纤巧的双足,她登时羞得转过头,将双足往裙下藏去。
王亦君心中怦然而动。
这娇怯的美人鱼对他颇有好感,他早已明了,但此刻方知情深若此,不禁大为感动。
忽听蚩尤低喝一声,全身一震,猛地跳将起来。
众人大喜,纷纷上前。
蚩尤呼了一口长气,“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好生痛快!”
猛地转头望向纤纤,强自按捺五味心绪,急道:“纤纤,那妖女对你下了什么蛊虫?”
众人大奇,纤纤也是一片迷糊,摇头道:“什么妖女?什么蛊虫?”
蚩尤一楞,登时恍然,拍案恨恨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又被这妖女骗了!”
但心中却是大惑不解,倘若晏紫苏并未给纤纤下蛊,又何以知道纤纤的行踪?
蚩尤将两日来所遇之事一一道来,先是碰上一紫衣少女乔装纤纤,而后遇上一红衣人却苦苦追赶,并表明自己是火神祝融,那紫衣少女是九尾狐晏紫苏,盗走火族圣物,只好元神分体,借狱卒躯壳捉拿妖狐。
但那妖狐用纤纤的性命要挟他,配合妖狐逃脱火神的追踪,而后妖狐用药物将他迷倒放在乾坤袋中……众人听得眉头大皱,都颇觉怪异。
辛九姑与纤纤相见之后,便听她说了被人诬指的委屈,一直心中愤愤,此刻听蚩尤说道火神为本族圣物追拿九尾狐,直觉使然,登时叫道:“一定是这个妖狐化成纤纤,盗走圣杯,栽赃陷害!”
众人听得纳闷,讶然道:“栽赃纤纤?”
王亦君苦笑着将纤纤如何遭遇桃木姥姥,如何受托前往雷神府,又如何在前往昆仑山的途中被火族阻截,指告盗走圣杯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这时烈炎来访告知,“由雷神爱妾宁姬那里探得,纤纤姑娘那日敬献的确实是本族圣器琉璃圣火杯!”
众人大惊,倘若如蚩尤所说,九尾狐身上携带了圣杯,为火神追缉,那么纤纤此前受托敬献的又怎么可能是圣杯?
烈炎沉声道:“我来找各位,便是因为我也相信琉璃圣火杯决计不是纤纤姑娘盗走的。雷神众人光明磊落,也决计不会做出这等事来。这中间必定有某种误会。倘若在明日雷府寿庆之前,不能将此事弄得水落石出,不但纤纤姑娘性命难保,木族、火族之间,只怕还会有一场战祸浩劫。”
众人不料他会说出这番话,面面相觑。
脸色都大为缓和,但心中的疑虑却更加浓重。
王亦君当下又将蚩尤所说复述一遍。
他口齿伶俐,说起来更加清晰明了,烈炎耸然动容,沉声道:“我师父刚正稳重,倘若他说这圣杯是九尾狐盗走,决计错不了。”
众人仔细剖析其中奥妙,推算出要从金刚塔盗走圣杯决计没有可能,除非有内奸,而内奸的极大嫌疑居然是大长老烈碧光晟。
烈炎自小便至为崇拜这位六叔,眼下听王亦君言下之意,暗指烈碧光晟大有可疑之处:心中惊讶愤怒,比之听说祝融为内奸时更盛。
一时间气氛僵住,柳浪咳了一声道:“既然烈侯爷得到线报,说圣杯确实在雷府宁姬手中,咱们找到那宁姬,问个水落石出自然便真相大白。”
六侯爷自动请缨,说那宁姬乃是老相识。
烈炎大喜,突又皱眉道:“雷神对宁姬极为宠爱,今晚必定在她香闺过夜,侯爷想要与她相会也不容易。”
沉吟道:“是了!我今夜悄悄去拜会雷神,一来将他尽力拖住,让六侯爷有充足的时间,二来我索性当面质问雷神,弄清原委。”
刀光胜雪,冷寒侵肤。
王亦君、烈炎、柳浪、班照、哥澜椎在近百名雷府卫兵的夹护下,沿着石阶缓缓行进。
此时雷府主楼灯火通明,谈笑风生,仿佛已有贵宾。
带领他们前行的卫兵首领疾步上前,在殿前奏道:“火族烈侯爷与龙神太子驾到。”
殿中有人呵呵大笑道:“欢迎欢迎!今夜当真是良宵佳期,竟同时来了这么多贵宾!”
笑声中,只见一个魁伟老者大步而出。
那老者黄发若金,青裳飘舞。
身高十尺,龙行虎步。
目光澄澈有神,脸上虽然皱纹遍布,但瞧起来却是精神熠熠,丝毫不显老态。
雷神将众人迎入,殿内灯火亮如白昼,厅中四角分别站列了许多侍女,门口两翼则站了六个男子,衣上绣了松竹等图,想来当是雷神麾下要将松竹六友。
厅中长桌两旁的椅子上坐了数人,左侧最前一人暗紫长衫,白发摇曳,手腕足踝铃环叮当作响,居然是黄河水仙冰夷。
他木无表情地望着王亦君,仿佛从未见过一般。
冰夷旁边乃是一个穿着黑紫丝长袍的美丽女子。
蓝发高髻,碧眼清澈,浅紫色的花唇牵着淡淡的微笑。
十指修长纤巧,指甲黑色。
赤足如雪,脚趾也尽为黑色。
腰上系了一条长长的丝带,拖曳在地。
虽然着装素淡,但华贵之气却迫面而来。
柳浪眼睛盯着那黑衣女子领口下的莹白酥胸,吞了口口水,传音道:“她是水族圣女乌丝兰玛,厉害得很;水族妖女之中,她可是不多见的处女。”
对面一人头戴碧纱冠,身着青衣,面如冠玉,三络青须,赫然是木神句芒!
瞧见王亦君,脸上登时露出惊诧之色,一闪即逝。
众人入座,乌丝兰玛等人问及琉璃圣火杯被人盗走与空桑转世将长生杯送给雷公,忽听“轰”地一声巨响,雷府铜门竟几将撞开。
喧哗大作,人声如沸。
突听一人冷冷道:“火族米离、吴回、烈烟石拜会雷神。”
声音立时压过喧嚣人声,清楚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人群分开,一个红衣瘦高老者和一个独臂人领着一队人并肩走来,正是米离与吴回。
雷神微微一笑道:“米长老是在寻找圣杯吗?如有需要老夫相助之处,随便吩咐。”
米长老点头道:“得罪了!今夜来此,确是要雷神相劝,赐还本族圣杯。”
一挥手,身后两个火正兵将一个紫衣少女推上前来。
姿容俏丽,正是纤纤。
但目光恍惚,显是又被“原心法”摄魂。
王亦君心中大怒,吴回竟然乘他与烈炎不在,不顾原先约定,绑架纤纤。
强按怒火,仔细扫望。
米离身后站着八郡主与吴回,并无辛九姑等人。
想必是他们突袭擒住辛九姑等人,将纤纤强行带到此处。
吴回冷冷道:“雷神想必认识这位姑娘吧!”
雷神笑道:“自然认得,这位姑娘是空桑转世。前些日子还将本族失落了三百年的圣杯送还给老夫。”
米离伸手一抖,又将那幅羊皮纸图展了开来。
灯火下望去,那图中圣杯光泽变幻,火焰跳跃,宛如真实一般。
米离道:“姑娘,你再和大伙儿说上一遍,这杯子便是你当日送给雷神的杯子吗?”
众人立时安静下来,纷纷凝神倾听。纤纤点头道:“是。”
吴回冷冷道:“倘若雷神心中无鬼,为何不带我们去瞧瞧这位空桑转世送给你的长生杯呢?”
雷神哈哈大笑道:“老夫生平光明磊落,有何见不得人的事?诸位想看长生杯,那就随我来吧!”
当下领着众人浩浩荡荡朝无尘阁走去。
数百名五族使者随着雷神,浩浩荡荡经过古树参天的院子,穿过几道长廊,来到无尘湖畔。
碧绿的草坪犹如地毯般绵延铺展,巨石点缀,花树寥落。
草坪上星罗棋布许多橘黄色的琉璃灯,光晕柔和,宛如梦幻。
其间一条水晶小径婉蜒曲折,通向中央幽碧大湖。
水晶路下乃是一条溪渠,水光摇曳,衬着琉璃灯更加迷离变幻。
水晶路连着水晶九曲桥,直达湖心小楼。
那小楼出水悬空,无所依傍。
以水晶石、玛瑙与西海寒冰岩构建,亭亭玉立,宛若睡莲。
周遭错落浮立着碧绿色翡翠亭榭,犹如荷叶,层迭铺展水面。
远处湖面,莲叶漫漫,芙蓉点点,与这无尘阁交相映衬,不分彼此。
碧空如海,圆月挂在水晶担角,玲珑剔透。
一切澄澈宁静,像是飘摇于水上的清梦。
王亦君紧紧地跟随在纤纤的身后,心中波涛汹涌,忐忑跌宕。
此事的来笼去脉已经越来越分明,但自己的心中却殊无豁然之后的快意。
眼下先机尽失,身陷局中,想要翻盘已几无可能;唯一侥幸期盼之处,便是蚩尤与六侯爷三人已经取得圣杯,功成身退。
但倘若他们未能成功呢?
不禁心下大凛。
当下向身后的柳浪使了一个眼色。
柳浪心领神会,乘着众人不注意,带着班照、哥澜椎悄悄离开,赶往贵宾馆。
众人走过水晶九曲桥,来到无尘阁前。
雷神仰头道:“宁姬,有贵客来了,请开门吧!”
一连叫了三声,均无回应,四下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面面相觑,均觉不妙。
雷神脸色微微一变,身影闪动,刹那间御风飞起,直没顶楼水晶窗;众人撞开水晶门,潮水般涌入。
惊呼之声登时大作,那晶莹精巧的石阶上竟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具丫头的尸体,鲜血纵横滴垂。
雷神楞楞地站了片刻,突然嘶声大吼道:“宁姬!”
右指一弹,一道菱形碧光嵌入地中。
他双掌螺旋,碧光旋舞,“喀嚓”一声,那地砖徐徐移开,露出一块玄冰铁板;他双掌再一交错,那道碧光缓缓转动,玄冰铁板随之移开,露出幽深的入口。
雷神迳直跳入,王亦君等人纷纷尾随而下。
雷神一边往下疾走,一边又以那光钥开启了三道玄冰铁板。
密道尽头,乃是一个大厅。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那厅中空空荡荡,并无一人。
正中的玉石台上一个开启的匣子,在灯火中显得孤单寥落。
王亦君和烈炎对望一眼,如释重负。
雷神面色怪异,眉头慢慢地拧到一处,眼中闪过恐惧的神色,蓦然大步朝那玉石台后走去。
众人满心狐疑,缓缓跟上。
雷神走到那玉石台后时,突然全身凝固,面色煞白,低声道:“宁姬?”
一连叫了几声,面色越来越白,双手竟然开始簌簌发抖。
众人心中惊疑不安,慢慢地围拢而去。
突然齐齐惊呼,只见雷神缓缓弯下腰,抱起一个全身赤裸、鲜血淋漓的女尸来。
一时厅中一片沉寂,只听见密道处接连不断的脚步声。
雷神抱着宁姬的尸体,彷佛冰封了一般,半晌动也不动,眼神中又是苦痛又是惊疑又是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吴回突然厉声喝道:“圣杯呢?”
雷神充耳不闻,只是呆呆地望着怀中宁姬的尸体。
吴回转身对松竹六友道:“六位,当日雷神收到空桑转世敬献的圣杯之时,你们恰好就在雷神身边。六位素来刚直不阿,请你们凭藉良心,告诉大家,那日匣中装着的,究竟是长生杯,还是琉璃圣火杯?”
松竹六友脸色大变,互相望了片刻,瞧瞧众人,然后纷纷将目光投向雷神。
松竹六友望着雷神,额上沁出密密的汗珠,摇头不语。
乌丝兰玛柔声道:“六位是不敢说呢,还是不肯说?”
松竹六友面色苍白,齐齐摇头,沉声道:“雷神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决计不能做对不起他老人家的事。”
这话虽然不曾说明,却与承认雷神收纳琉璃圣火杯无异!
众人一片哗然。
雷神依旧充耳不闻,只是痴痴地望着宁姬。
吴回朝乌丝兰玛与木神句芒、水仙冰夷行礼道:“圣女、木神、水仙,今日还请诸位做个公证,以免他日大荒中有人说我火族诬陷雷神。”
转身又喝道:“将那桃木姥姥带上来!”
众人听得桃木姥姥四字,都是窃窃私语。
王亦君心下一沉,只见两个火正兵将一个眉心之间有一个大瘤、双耳尖尖的老太太拖了上来。
吴回指着那老太太,问纤纤道:“这便是那日托你将圣杯交给雷神的桃木姥姥吗?”
纤纤目光空洞,瞧了那老太大半晌,点头道:“正是。”
众人哄然,吴回冷笑道:“且让我们瞧瞧她的庐山真面目!”
突然探手抓住那老太大的尖耳,猛地向上一扯,登时将那老太太的脸面拔了起来。
众人惊呼声中,那老太太变成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
雷府众士卫面色顿变,有人叫道:“绿琉儿!”
那绿琉儿正是宁姬的贴身丫鬟,善风行术,极为聪明伶俐。
吴回冷冷道:“绿琉儿,是你将琉璃圣火杯交给这个纤纤姑娘的吗?”
绿琉儿喘着气看着雷神,一边朝后退缩,见他始终没有瞧过来,这才颤声道:“雷神……雷神派人偷盗了琉璃圣火杯之后,转交给我;我……我化装成桃木姥姥的模样,赶回这里的途中被火族的人打成重伤,恰好在林子里遇见了这个姑娘,我就骗她,让她代替我将这琉璃圣火杯交给雷神。”
众人再次哗然,烈炎目中火焰熊熊,握拳望向雷神,骨节格格作响。
火族众人叫道:“交出圣杯!交出圣杯!”
声音越来越响,在这厅中与密道中回荡起来,更觉震耳欲聋。
米离沉声道:“各位,本族大军已经全面压境,就在边界待命;倘若今夜不能取回圣杯,明日凌晨,战神刑天将率领百兽军团攻陷雷泽城,直到找出圣杯为止!”
木族众人闻言大惊,众人纷纷朝雷神望去,这一看之下,俱极骇然!
这片刻之间,雷神须眉皆白如霜雪,脸上的皱纹也仿佛多了几百道,刹那间苍老了数十岁一般。
他突然昂首哈哈狂笑,须眉波浪般起伏,周身衣服“呼”地一声蓦然鼓胀起来。
“想要设奸计害我也就罢了,为何要对宁姬下此毒手?”
眼角突然溢出两行血泪,急速淌下。
王亦君忍不住哈哈长笑道:“阁下这才叫做贼喊捉贼,栽赃嫁祸!各位串通一气,狩得一场好猎哪!”
雷神狂笑不止,昂首长声笑道:“说的好,说的妙。没想到紧要关头撇了性命不要,敢为我雷某说话的,竟然是夙敌龙族太子!”
突然目中电光暴射,森然道:“雷某纵横天下百余年,快意恩仇,问心无愧。原本打算在此和宁姬颐养天年,不问世事,你们为何要逼我再开杀戒?”
目光森冷凶暴,缓缓从众人面目上移过;每人被他这般一扫,都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他的目光在松竹六友的身上落定,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又缓缓地移到绿琉儿的身上。
绿琉儿骇得面色如土,拼命往后缩去。
雷神盯着她冷冷道:“你是宁姬的丫鬟,她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死?”
话音未落,绿琉儿突然一声惨呼,头骨“喀嚓”一声裂开,鲜血飞喷,脑浆四溅,立时横死当场。
众人惊骇失声,奔散开来;松竹六友更是面色青白,纷纷后退,凝神戒备。
几个火正兵连忙护住米离与纤纤,朝密道急速退去,王亦君见纤纤离开险地,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众人怒吼如潮,纷纷拔刀在手,但心中惊惧,只是站得远远地,谁也不敢轻易上前。
雷神狂笑道:“神帝灵明在上,雷某今日重开杀戒实是忍无可忍,退无可退!”
突然引颈狂啸,一道浑然碧光仿佛青龙出海,怒射而出。
“轰隆隆”惊天巨响,犹如万千焦雷在耳中迸炸。
厅中惨叫狂呼四起,那狂暴的吼声在这密室中回荡起来实是尤胜山崩海啸;雷神“风雷吼”与东海夔牛、兖州山鸣鸟号称天下三吼,惊鬼泣神,此时心中悲愤狂怒,吼将出来更是难以匹敌。
吴回厉声道:“大家一齐动手!”
红衣飘飘,闪电般攻上;衣袖开处,赤光电舞,火正尺夹带炽热真气“嗤嗤”纵横飞舞,登时将“风雷吼”的狂暴真气稍稍遏阻。
句芒衣袖飞扬,一个淡绿色的翡翠转生轮呜呜呼啸着旋转而出,四周登时急速旋舞碧色光弧真气。
与此同时,惊雷般的狂吼声中,又听见叮当作响,清脆悦耳的银环撞击声,三十六只银环撞击飞舞,在冰夷十指弹舞下,宛如音符般跳动。
冰寒真气丝丝作响,白雾升腾。
当世三大高手齐齐出手,赤红色的火正真气、淡青色的碧木真气和淡白色的冰寒真气犹如三堵无形光墙,将那猛烈无匹的风雷吼硬生生地迫了回去。
众人耳中登时大为安静,只听见风声呼呼,隐雷阵阵。
雷神昂首狂笑,白发飞舞,面目狰狞。
将宁姬尸体往左腋下一夹,右手手掌蓦地张开,掌心中一个桃核大小的青铜锤陡然变大,碧光爆闪,化作四尺见方的巨大青铜八角锤。
雷神啸歌怒吼,青光电舞,倒海排山;刹那间巨震轰鸣,铿然脆响,几只银环激射飞溅,断成片片。
冰夷面色更为苍白,嘴角沁出血丝,闪电般朝外退去;继而吴回闷哼一声,火正尺险些脱手,胸前衣裳突然撕裂,被雷神当胸猛踹—脚,登时飞撞在玄冰铁壁上,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句芒青影闪烁,转生轮飞旋若狂,将青铜锤击得朝上扬起,乘势右掌疾拍,青光激撞雷神胸膛,雷神大吼一声,避也不避,飞起一腿猛踢句芒丹田气海。
两人近在咫尺,若无一人收势,以双方真气力道,必定两败俱伤。
句芒面色微变,手掌猛然转下横扫,与雷神刚猛霸烈的这一腿拍个正着,气浪鼓舞;句芒乘势朝后急退,转生轮立时下沉,呜呜旋舞,阻住来路。
雷神一举击退当世三大绝顶高手,豪气干云,哈哈狂笑声中丝毫不停,青锤狂舞,朝松竹六友等退守在密道口附近的众人冲杀而去。
忽听乌丝兰玛叹道:“大家一齐动手吧!现在的雷神已经不再是雷神啦!”
丝带飘舞。
句芒三人闪电般重新扑上,烈炎与八郡主稍一迟疑,也双双围攻而去。
雷神狂吼声中,终于一掌拍到松竹六友中“残荷扇”史听风的身上,“喀啦啦”一阵脆响,史听风的周身骨骼瞬间断裂,如烂泥般瘫了下来。
史听风咬牙喘息,嘴角露出恶毒的微笑,突然嘴唇蠕动,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
雷神蓦然顿住,脸色刹那变成青白,全身颤抖。
忽然“嗤”地几声轻响,光芒暴闪,几蓬细针瞬息没入雷神胸膛。
“菊花刺”窦琮和“松尾针”唐矢一击得手,闪电后撤。
众人微微一楞,雷神如梦初醒,猛地一脚将史听风的头颅踩得稀烂,昂首发出凄烈的狂吼。
雷神锤闪电般拍在窦淙背上,登时将他打成一滩肉泥。
唐矢被青锤余风扫中,右肩右腿齐齐碎裂,从半空摔下,昏厥过去。
火正尺、银环、转生轮、红缨长枪……齐齐攻到,千万道真气光芒流转,惊涛骇浪般朝雷神袭去。
当是时,雷神昂首发出狂暴已极的怪吼;突然之间,他的面目急剧扭曲变化,白发迅速缩短,沿着脖子朝背脊一路蔓延,额上双骨急剧隆起,瞬间升高拔长,成为两只龙角。
鼻子陡然变长,唇边皮肤破裂,长出两条淡青色的长须,四下摆舞;那张口嘶吼的大口也刹那变化,长出密集交错的森森白牙,血红的舌头跳跃吞吐。
“嗤嗤”之声大作,全身衣裳寸寸碎裂,迸爆飘扬,躯体急剧变长,皮肤迅速龟裂开来,簌簌落了一地,露出暗黑色的鳞甲。
那青铜雷神锤陡然缩为鸡蛋般大小,吞入雷神腹中。
雷神已经变为一条黑色的巨龙,张牙舞爪,嘶吼声中巨尾横扫,狂风猎卷,将诸多兵器硬生生震退开去。
雷神躯体急剧膨胀,盘卷怒啸,声势更为惊人。
突然一声凄烈暴厉的龙啸,雷神锤闪电般从他口中激射而出,宛如一道青色霹雳,直破密室西南壁角。
铿然长鸣,雷神锤没入屋角,壁角登时裂开细密的裂缝。
雷神狂啸摆尾,重重击在那裂缝上,“轰”地一声巨响,片片鳞甲四散飞迸,整间密室犹如爆炸开来一般,地动山摇。
众人惊呼奔窜,只见西南壁角的玄冰铁壁蓦地碎裂,四下炸飞。
滚滚流水冲涌而入。
这建在无尘湖底的玄冰铁密库,原本坚不可摧。
但屋角乃是三块玄冰铁交接处,难免有一丝裂缝。
几大高手在其中激斗良久,那裂缝己稍稍松动,被雷神兽身这般奋起神威,全力一击,登时迸裂。
水浪席卷,将满室尸体冲起,众人大惊,纷纷朝密道上方冲去。
雷神倏然摆舞,将王亦君陡然拦腰卷起,与宁姬尸体缠在一处,呼啸怒吼,逆着急流朝那裂口电射冲去。
王亦君心知雷神要带他一道冲出重围,插好珊瑚笛,双掌飞舞,将顺着水流冲将过来的众人一一震飞。
突然一个人影被水流冲卷,重重撞来,王亦君看得分明,正是那“松尾针”唐矢,心中一动,顺手将他脖颈卡住,提在手中。
雷神怒吼声中,依然冲破那玄冰铁裂口,宛如离弩之箭冲天而去。
刹那之间,雷神冲出湖面,掀带水柱巨浪,腾空破云。
王亦君想起与蚩尤等人约好,今夜在太湖南岸观月亭相候,当下抚着雷神遍体鳞伤之身,道:“前辈,能否一道前往太湖观月亭?”
雷神低声鸣吼,也不知究竟听见了没有。
此时,湖面漩涡又激起冲天大浪,两道人影高高飞起,口中喝道:“雷老贼,交出圣杯!”
一个驾乘火龙,斜指一杆红缨长枪,另一个驾御凤凰鸟,飘飘若仙;正是烈炎兄妹!
雷神在空中稍作停顿,盘卷曲伸,张牙舞爪,嘶声悲吼,腾云驾雾而去。
几人一前一后,御风飞翔,片刻之后便到了太湖南岸;此时月盘高悬,烟波浩渺,四下一片寂静。
雷神悲吼一声,躯体一松,轻轻地将王亦君丢了下去;自己卷住宁姬,宛如疾箭,闪电般没入太湖。
湖面溅起些微水花,漾开一圈涟漪,立时又恢复了宁静。
王亦君提着昏迷的唐矢,轻飘飘地落到岸边,望着那微微荡漾的水波,心中百感交集。
雷神原以太湖为家,此时身心交疲,心如死灰,定然是带着宁姬,重回故水疗伤去了。
仰头望去,烈炎与八郡主也已赶到,盘旋飞舞,叱喝声中朝太湖急冲。
王亦君正要说话,忽听有人沉声叫道:“小侯爷!”
又听见几人叫道:“城主!”
“太子!”
心中大喜,回头望去,只见树林中走出一群人,正是蚩尤、六侯爷与柳浪诸人。
蚩尤身边站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红衣男子,神色甚为古怪,木无表情地抬头望着天上的烈炎兄妹,适才的第一声呼喊想来便是出自他口。
烈炎闻声大震,猛地低头下望,惊喜交集,失声道:“师父!”
八郡主也颇为欢喜,叫道:“火神!”
王亦君方知这红衣男子竟是蚩尤几日里遇见的火神祝融的元神寄体,心中也是又惊又喜,不知蚩尤等人又是怎么与他相遇。
烈炎与八郡主急速降落,将火龙与凤凰各自封印入红缨枪与彩石链中,拜倒道:“师父!”
祝融将二人扶起,淡淡道:“你们这般心急如焚地冲往太湖,又是为何?”
烈炎面色胀红,沉声道:“雷……雷神指使人盗走琉璃圣火杯,事迹败露,杀了众多五族使者之后,逃到这太湖之中;徒儿正要追拿他,问出圣杯下落。”
祝融摇头道:“糊涂!”
大袖飘飘,手掌徐徐张开,掌心之中赫然是琉璃圣火杯,只是已被劈为两半。
烈炎二人大惊,齐齐失声,烈炎奇道:“圣杯……怎会在师父手中?”
六侯爷笑道:“圣杯原来是在我和蚩尤手中,你师父救了我们,自然便到了你师父手中啦!”
原来蚩尤三人夜访无尘阁,被诱困在湖底密库之后,想到雷神随时会到来,心急如焚,想方设法要离开密库:但那密库固若金汤,穷蚩尤之力亦不能洞穿,好在御风之狼这等场面经历得多了,也颇有经验,细密寻查,找到密钥孔,百般调试,费了诸多手段,终于将密钥解开。
但第三道密钥甚是难解,需用真气同时作用,方能奏效。
蚩尤与六侯爷齐力贯注真气于密钥孔中,竭力尝试,仍不得打开。
恰好祝融闻声辨气,一路追寻到此,眼见无尘阁狼藉凌乱,尸体横陈,知道有变;又听见密道传来声响,瞧见孔中传出真气,便奋起神威,里外交击,终于将最后一道玄冰铁板打开。
听到此处,烈炎“啊”了一声道:“既然你们之前见过宁姬,那宁姬便不可能是雷神杀死的了?”
蚩尤摇头道:“自然不是!不过六侯爷见到的那个宁姬,定是那妖狐晏紫苏易容乔装。”
众人再次综合情报分析,终于恍然:以祝融之神威、金刚塔之守备,任何人都不可能将圣杯悄悄盗走;圣杯根本就未曾放入金刚塔的匣中,它在半年之前就已经被隐藏在一个绝密的所在。
当祝融被囚之后,晏紫苏就轻而易举地接过圣杯,从容离去。
以时间差来计算,晏紫苏易容成桃木姥姥将长生杯寄托给纤纤,应当在她前往赤炎城之前。
他们之所以选择纤纤做为替死鬼,多半是看中她被误认为“空桑转世”的身份;以这个身份送抵的长生杯,绝对不会引起雷神的怀疑,而且能引起所有人的广泛注意。
待到晏紫苏化成宁姬,将长生杯换回琉璃圣火杯之后,吴回等人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抓着纤纤,赶往天下使者云集的雷泽城,在群雄面前当面对质诘问。
当问心无愧的雷神带着众人前往密室,看见被劈成两半的圣杯之时,他自然是百口莫辩,千夫所指。
那时这一箭三雕的奸计自然就大功告成,木神、水妖与火族内奸都各得其所,各尽其欢。
雷神遭此大劫,青帝之位自然稳归木神句芒;火木两族内乱,夙敌水族自然最为欢喜;倘若赤帝受困,再也不得而出,火族必定要另推赤帝,那么除了火神祝融、战神刑天之外,最有可能的人选便是大长老烈碧光晟。
倘若火神受损,唯一能接替火神之位的,便是火正仙。
但在他们意料之外的,是王亦君与蚩尤的半途杀入。
原先的计划不得不因此改变。
尤其当六侯爷与蚩尤夜会宁姬之时,化成宁姬的晏紫苏生怕露馅,不得不铤而走险,将三人诱困在密库之中。
柳浪沉吟道:“烈碧光晟的后一步棋,便是让刑天大举攻灭雷泽城,让战神与雷神双双火拼。倘若战神战死,他自然心中窃喜;即使战神胜出,只怕也是元气大伤,那时烈碧光晟必定会再设奸计将他歼灭,如此一来,赤帝之位非他莫属。”
“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琉璃圣火杯重新复原,赶在战神与雷神火拼之前,将琉璃金光塔打开,请出赤帝,主持大局。而普天之下,唯一能让万物复合的,就只有土族圣物,朝歌山,七彩土。”
众人在太湖之畔计议良久!
决定兵分两路。
烈炎与祝融分道赶回赤炎城,一则静观其变,倘若情势危急可以挺身援助,制止火木两族战端;二则可以保护纤纤,虽然眼下火族众人尚不至急于要纤纤性命,但若有烈炎在侧,终究更为安全。
王亦君众人与八郡主烈烟石一道前往朝歌山采集七彩土,粘合碎裂的琉璃圣火杯。
烈炎回返火族之后声称八郡主为王亦君所掳,挟众人质,亦可以使得火族众人投鼠忌器,不敢伤害纤纤。
王亦君等人与烈炎师徒道别后,在太湖边拜别蛰藏水底的雷神,黯然上路,但一路上,王亦君查阅神农所赐的《大荒经》发现土族疆域之内,竟然有两座朝歌山,两山之间相距数千里,不知那座才是出产七彩土的圣地?
想来这也是土族为护卫七彩圣土而故布的疑阵。
卜运算元与御风之狼虽然都是土族出身,但那七彩土本是土族圣物,以二人在族中身份,亦无法得知究竟所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