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朝歌赤炎(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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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被这的少年坚定地抓住,竟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适才情火燃起之时,瞬息爆涌的慌张与惊惧忽地烟消云散。

十指交缠,那阳刚的热力从自己肌肤渗入,一点一点扩散到周身每一个毛孔。

这一刹那,突然忘了身在何处,自己彷佛成了棉花云絮,如此柔软,如此自由,轻飘飘地随风而去。

这种感觉如此突然如此奇异,仿佛冰封了许久的河流在早春的艳阳下蓦然融化,仿佛孤寂了一个冬天的寒梅在风雪之后的月夜陡然开花。

烈烟石的心中变得说不出的平静和欢愉,无力摆脱,无力思考,懒洋洋地闭上双眼,似乎要睡着。

烈烟石那日被南阳仙子元神附体,元神崩散,但过了会儿就重新聚结凝合,对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其实却是记得分明。

南阳仙子说的每一句话她也记得一清二楚。

而后,蚩尤脱离赤帝女桑之际,被南阳仙子重新元神附体,元神再度崩散,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就一无所知了。

当下蚩尤、王亦君将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想到这是正依偎在王亦君的怀中,间着他身上的气息,抚摩他的身体,心中登时酸甜交加,又是害羞又是欢喜。

体内情火登时又燃烧起来,喉咙干渴,心跳如狂,痴痴地望着王亦君,嘴角微笑,心中却在幻想着南阳仙子所描绘旖旎情景。

王亦君好不容易将这几日发生之事讲完了。

王亦君吁了口气道:“所以你从现在起,每天都必须运气调息,将体内情火与三昧紫火化入经脉;还必须集调念力,将南阳仙子附在你体内的元神化为自己的元神。”

王亦君眼中的关怀,到了烈烟石眼中心里,却变了另外一番滋味,雪白的脸上突然泛起奇异的潮红。

她心甜如蜜,淡淡微笑。

阳光灿烂,太阳乌在亭外欢啼不已。

山顶午风吹来,风铃叮当,帘影摇曳,她似乎也要随之飘起。

钟声回荡,一声声拨弄着她的心弦。

体内的情火越烧越烈,疼痛己极。

但她的心中,却是无限的欢喜。

午后时分,艳阳高照,暖风拂面,王亦君众人骑乘太阳乌朝朝歌山进发。

将那三十六个舞女、九个钟椎手和四十九个乐手护送入计府之中,告知计府要好好照料她们后再度出发。

阳虚城中,先是姬远玄的侍卫石三郎叛变,接着城外十八路军队包围阳虚城于支持姬远玄。

双方交锋中,大荒十神之一,姬修澜的师父,土族黄龙真神应龙将王亦君与蚩尤双双打伤。

白驼以五、六十人与姬远玄平素交好的族中大人物威胁姬远玄。

姬远玄只得投降,并提出三个条件。

第一,将这些无辜之人立即释放。

这三位受伤朋友,也请立即放他们离开此地。

第二,城外十八路军队,一概赦为无罪:永不追究。

第三,要与他大哥单独面谈半个时辰。

只要长老会答应这三个条件,便任由长老会处置!

待姬远玄与姬修澜密谈结束,出了密室,黄帝突然复活。

随后,姬远玄以清冷钟将姬修澜与他在密室之内的谈话还原出来,召揭白驼与姬修澜的罪行,瞬间扭转形势,兵不血刃,成功平叛。

王亦君此时方才恍然。

原来武罗仙子那夜奉长老会命令到灵山上劝降时,己将七彩土送与了姬远玄,想必那时姬远玄也己知道自己的亲信侍从中有内奸,所以绝口不提此事,故意将计就计,透露风声假称需要七彩土,借内奸之口,诱使白驼将大军调往朝歌山。

然后转道丰山取清冷钟,突袭阳虚城。

王亦君突然想到,傍晚在光山城外,自己提出声东击西突袭阳虚城时的情形来。

此刻想来,当时姬远玄早已有调虎离山,突袭阳虚城的计划,见自己与他不谋而合,便不动声色,顺水推舟。

转念又想,或许姬远玄当时便是故意引导自己的思路,帮他做出这个决定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不知为何,王亦君的心中升起不太舒服的感觉来。

是了,城外的十八路援军多半是他之前已经策应好的。

或许当真如石三郎所言,是那叫石七郎的侍从四处奔走联系;又或许,便是武罗仙子四处召集而来,以她的身份与地位,做这事情应当易如反掌。

倘若阳虚城防守薄弱,他便可以引领大军控制住局势。

那时白驼派遣在外的诸多军队群龙无首,也只有俯首称臣。

即便阳虚城内重兵埋伏,姬远玄也有备用之计。

那便是与白驼等人周旋,故意提出与姬修澜单独面谈的条件。

一方面使得姬修澜放松警惕,当他是垂死之人而将真相和盘托出;一方面以缓兵之计拖延时间,等到黄帝醒转。

然后再以清冷钟将姬修澜招认的真相告知大众,使得他们众目睽睽之下无处遁形。

远远地瞧着沸腾的漫漫人海,瞧着黄帝宫中的姬远玄,王亦君突然觉得离他们好生遥远。

不知为何:心中原先那欢喜雀跃之意逐渐消散,竟转变为一种莫名的不安。

为了稳定局势,免生波澜,除了对白驼等首恶严惩之外,对于其他从犯,黄帝一概采取怀柔手段,既往不究;即便是姬修澜,姬远玄也以“受奸人挑唆,非其本愿”为由,代之求情。

黄帝便也顺水推舟,只将他软禁起来。

那应龙乃是大荒十神之一,武功法术之高,不在黄帝之下,是以黄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他是局外之人。

应龙乃是识时务之人,当下便与白驼乱党划清界限。

当白驼绝望中想要借助法器逃离时,被他闪电般打断双腿,并断其周身经脉,以示对黄帝的忠诚。

白驼乱党见应龙尚且如此,登时也争先落井下石,大数诸位首恶的罪行;一时间众人纷纷做迷途羔羊如梦初醒状,群情激愤,痛心疾首。

专门起草法案的黄长老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痛哭流涕之余,慷慨激昂,抑扬顿挫,列举白驼等人罪状,洋洋洒洒成万言书。

土族历年冤案一时昭雪,大至弑君谋臣,中至贪赃枉法,小至鸡鸣狗盗,原来幕后所有阴谋指使都是白驼。

众人恍然大悟,义愤填膺,纷纷唾面怒骂,恨不能食其肉、啃其骨。

沉冤既雪,君臣共欢。

第二日白驼部署在朝歌山的大军赶回,见此情状也纷纷倒戈,便连围守在灵山脚下的王亥等数万大军也闻讯归降。

白驼叛党至此被完全镇压。

王亦君三人也因协力平叛,而被引为土族贵宾。

黄帝父子盛情邀请三人盘桓数日,并请族中名医为二人疗伤。

但不知为何,姬远玄那诚挚而明朗的笑容,似乎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令王亦君心中有些异样的不安,当下便以火族事态紧急,无暇逗留为由,翌日午后带着七彩土飞离阳虚城,迳直往赤炎城而来。

火族方面,烈碧光晟假借赤炎神震怒,决定由火正仙举办祭神大典,将那盗走圣杯的处女纤纤做为祭奠圣山火神的祭品,投入赤炎山口。

王亦君三人推测烈碧光晟是想要引爆赤炎山,借助无坚不摧的火山熔岩,将琉璃金光塔彻底毁灭。

要琉璃金光塔安然无恙,就要阻止赤炎山爆发,所以必须先捣乱祭神大典,救出纤纤。

但在救纤纤之前,却必须要虚张声势,解救赤帝。

只要琉璃金光塔附近一有风吹草动,烈碧光晟定然就会调集大量高手防护,那么祭神大典的防守力量自然就会相对削弱,要救出纤纤自然就容易些。

人手不足,所以必须先救出祝火神和烈候爷!

赤霞仙子乃是火族圣女,素以典雅稳重,公平慈爱着称,又是烈烟石的授业恩师。

倘若烈烟石能将事情真相告白,说服她相助,立时便胜算大增。

黛蓝色夜空中,淡淡的星辰已经寥落出现,赤炎山顶的白雪在星光下折射着幽冷的光芒。

王亦君三人御风飞掠,便已到了栖霞山苑中。

一阵夜风吹过,花木簌簌,流萤飞舞,沉香木宫的灯火突然一盏盏亮了起来,四周响起一片悠扬的音乐。

几列彩衣蛮族美女从四周红墙圆门鱼贯而入,或横吹长笛,或怀抱弦琴,语笑嫣然,媚眼横飞。

突听周围响起一女子格格而笑,笑声妖冶淫荡,骚媚入骨,王亦君、蚩尤登时莫名地面红耳赤。

一人红衣曳地,雪肤明眸,端庄典雅的脸上满是淡淡的哀伤,当是火族圣女赤霞仙子。

另一人乃是一个姿容曼妙,妖冶艳丽的彩衣蛮族女子,弯弯的柳叶眉下,水汪汪的大眼勾魂摄魄,浅笑吟吟;彩衣如两片薄布,以三根凤翎穿夹,里面空无一物,衣裳摆舞之间,丰乳雪臀若隐若现。

手上提了一支五弦琴,随着步履节奏前后摇荡。

便是素以歌舞着称天下的南荒鸾凤族三大酋长之一的曼陀铃;擅长媚惑术与五弦琴箭,外表骚媚。

王亦君忽听烈烟石传音淡淡道:“我师父已经知道烈碧光晟的奸谋,要和我们一道阻止。你们装做失手被擒,她就可以将我们押送到赤炎大牢里,救出我大哥和祝火神。”

王亦君大喜,自己的推测果然不假,对蚩尤使了一个眼色,朝着赤霞仙子踏步而去。

两人呼喝声中,穿花蝶舞,围绕着赤霞仙子激斗不休,苗刀无锋光芒爆舞,在月色中亮起一道接一道眩目绿光。

气势惊人,瞧得米离眼花缭乱,他的武功法术都稀疏平常,以他眼光看来,三人确在殊死决斗无疑。

突然霞光流彩,“哎呀”连声,王亦君与蚩尤齐齐被赤霞仙子霞光带缚住,动弹不得,口中犹自愤愤大骂不绝。

米离大喜,大声道:“还请仙子将几个小贼捆往赤炎大牢,等到今夜祭神大典之后,听从长老会发落。”

赤霞仙子不答,牵起三人,朝外走去。

望着赤霞仙子四人出了栖霞山苑,消失在幢幢树影之后,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冰冷而狰狞的微笑。

他抬头了望夜空,明月如钩,悬挂在东山梧桐树梢,距离祭神大典已不到两个时辰了。

赤霞仙子红衣飘舞,三条霞光带吞吐飘忽,缠缚着三人朝着城中高峻的赤炎山走去。

赤霞仙子淡然传音道:“烈长老的目的还远不止于引爆赤炎山、谋弑赤帝。赤炎山内的赤铜盘封印了本族千年前的图腾凶兽赤炎金猊……赤炎山一旦爆发,赤帝驾崩,赤炎城成了一片焦土,赤炎金猊兽重新肆虐,南荒蛮族乘势劫掠,火族又要陷入空前劫难,那时烈老贼以火玉盘封印赤炎金猊兽,收服入侵的南荒九大蛮族,平定大乱,自然可以建立空前威信,由他出任赤帝也就顺理成章。”

四人一边传音交谈,一边御风飞掠,终于进入了火族关押重犯的赤炎大牢。

不料却被老奸巨滑的烈碧光晟候了个正着,将她们困在玄冰铁壁的密室中。

王亦君又气又怒,想到眼下距离祭神大典不过一个多时辰,纤纤即将被这群奸人做为祭礼投入火山,登时如遭重锤,脑中不断地闪过纤纤的音容笑貌。

她调皮俏丽的笑靥,插着腰说话的霸道神态,温柔痴情的眼神,撒娇时可怜巴巴的神情,还有那夜伤心欲绝、迷乱苦痛的眼睛……

王亦君正旁徨无计,忽见一只小灰蛾正围绕着他指尖的光芒盘旋飞舞。

刹那之间,心中闪过一个极为疯狂的念头——以“元神离体寄体大法”将元神附在这飞蛾上,从透气孔中离开此地。

更不迟疑,使用“元神离体寄体大法”化做飞蛾,从通气孔来到另一斗室。

斗室中,烈炎在烈碧光晟软硬兼施下,始终不为所动,与之割袍断义,势不两立。

王亦君趁烈碧光晟出斗室,在那玄冰铁顶壁即将关闭的刹那,振翅闪电般穿出,冲到那斗室之外。

王亦君舒了一口长气,寄体于一个红胡子的卫士。

从那红胡子的元神中查得开启各牢狱的方法,当下将关闭自己的那间牢狱打开、施展“元神离体寄体大法”瞬息间元神回附真身之内。

依法炮制,将赤霞仙子的牢狱打开。

王亦君匆匆将开启牢狱机关的方法与口诀相告,两人合力将烈炎、祝融等人一一救出。

当是时,战神刑天闯入牢狱,说是查明烈碧光晟调离战神军乃是为了勾结外贼,弑君谋反,已将战神军全部调回。

南荒九族蛮兵已经层层包围赤炎城,正与我战神军激战。

烈碧光晟已经提前开始祭神大典,不消多久,赤炎山就要开始爆发了。

众人骚动,王亦君等人飞速狂奔,冲出赤炎大牢外,乘上太阳乌朝着白雪皑皑的赤炎山顶飞去。

当下赤霞仙子指挥部署,由真古等将军护送诸长老冲出赤炎城,转移到安全之处,她与烈炎以及二十余名火族将士赶往琉璃金光塔,竭力尽快救出赤帝;火神祝融则追随王亦君赶往赤炎山顶,阻止祭神大典。

赤炎山已然开始爆发,远处吴回突然飘舞衣袖,朝着那水晶玉匣射出一道眩目红光!

水晶玉匣慢慢地转动,朝着湖心徐徐坠落。

在隐没于冲天火焰那一刹那,王亦君清晰地看见,纤纤安详地躺于水晶玉匣中,俏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在沉睡,做着美梦一般。

突然间,他想起了当年在古浪屿上的无数个夜晚,她侧躺身旁,紧抱着自己甜蜜酣睡,小脸上也满是这样温柔而惬意的笑容。

他仿佛听见她格格的笑声,看见她从床上一骨碌爬起,趴在他的身上,大眼一眨一眨地笑道:“大哥,我又梦见你啦!”

刹那间他仿佛被雷电劈中,嘶声大吼道:“纤纤!”

竟如弩箭一般冲天射起,踏空飞翔,朝着湖心不顾一切地飞去。

水晶玉匣在鼓乐声中韵律地转动,慢慢地,慢慢地没入冲天火柱,朝着那纵横六丈的红黑色漩涡悠扬坠落。

热气扑面炙烤,火焰疯狂跳跃,水晶玉匣终于掉入那漩涡之中,瞬间无影无踪。

王亦君狂吼声中,如矫龙腾空入海,穿越漫天红苗,猛地冲入那深不见底的火山口中!

“啊!”

烈烟石和蚩尤跟着也冲进去。

水晶玉匣翻转坠落,可以看见一张俏丽的少女脸容,安详地躺在黑天鹅绒布上,火光映照着她的淡淡笑容,弯弯的长睫在眼睑间投下优美的阴影,仿佛正在作一个悠长的美梦。

在那窜越的火苗与热气中,水晶玉匣突然融化,化成淡紫色的冰晶与透明的液体,朝着滚滚岩浆如雨滴落。

纤纤翻转身体,在火光中舒展肢体,仿佛在风中飞翔的鸟,水里遨游的鱼。

王亦君不顾一切地疾冲而下,伸手一把抄住纤纤细腰,不及多想,真气蓬勃爆放,叫道:“接住!你们快走!”

猛地将她朝着紧随飞来的蚩尤抛去。

蚩尤猿臂舒张,登时将纤纤接住;见王亦君避无可避,即将坠落沸腾的岩浆赤海中。

太阳乌在熊熊烈火之中欢声啼鸣,不住地吞食火球赤焰,振翅高飞。

王亦君翻身跃上飞翔而来的一只太阳乌,拍拍它的脖颈,哈哈笑道:“走吧!”

当是时,山腹内那漫漫红光火柱之中,有一个暗红色的圆盘在急速转动,边缘与周围火热的空气磨擦,登时爆放出蓝紫色的眩目光芒。

这赤铜盘正是一千年前,火族赤帝等三十六位绝世高手费尽心力,用来困住图腾凶兽赤炎金猊的封印神器!

只见那飞旋的赤铜盘突然光芒大涨,眩目的白光中闪起一道赤红色的暗影,猛然扩散,瞬间爆舞而出,在空中咆哮飞扬,赫然是一只周身赤红的巨大怪兽!

那怪兽宛如一只雄狮,但是十倍于狮子,通体红光,淡淡红鳞,红睛巨吻,鬃髯如烈火般熊熊燃烧飞舞。

那赤铜盘在空中轰然急转,道道紫红色光波离心甩脱,越来越强,飞涌而上的火柱、岩浆仿佛被利刃倏然削断。

那赤炎金猊兽也变得越来越大,红鬃飞扬,嘶声狂吼,团团火球从它口中爆飞而出。

赤炎金猊兽低下头来,血红色的凶睛愤怒地瞪视着从漫漫火焰中飞翔而来的王亦君与蚩尤,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吼声,獠牙交错,涎水不住地滴落。

突然震天狂吼,红鬃犹如蓦地爆炸开的烈焰,一团巨大的火焰“轰”地一声从它的巨口中喷薄而出,朝着王亦君三人射来。

王亦君与蚩尤齐声大喝,猛地四掌齐推,碧光爆涨,迅猛的真气如刀锋般迎空怒斩,破入那滔天火焰之中。

“轰”地一声巨响,太阳乌尖叫怒啼,竟被硬生生朝下拍落了近丈!

而正面对敌的蚩尤亦被强猛得难以想像的巨浪迎头痛击,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翻涌,身形剧烈摇晃,险些仰面摔下鸟背。

赤铜盘呜呜旋转,红光旋舞,紫气纵横,那赤炎金猊兽嘶吼挣扎,仅有一条后腿在盘中,颗颗火球从它口中怒射飞舞,所到之处,洞壁迸裂,山石激舞。

通往上方火山口的道路,已经被这火族千年前的图腾神兽完全封住。

与此同时,山腹中的岩浆开始剧烈地翻滚沸腾,一大串一大串的气泡滚滚冒出,巨大的漩涡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烈搅动,那紫色的光芒在岩浆之上翻腾成泡沫似的巨浪,道道火浪喷射腾空,岩浆发出“咕噜噜”的巨响,蓦地上涌,刹那间就涨高了三、四丈。

赤炎山即将彻底喷发了。

烈烟石骑着太阳乌盘旋,穿梭于一道道赤焰火箭之间,面色越发苍白,心中惊骇紧张。

倘若不能及时突破赤炎金猊兽,冲出火山口,那沸腾的岩浆喷薄轰炸之时,纵有铜头铁臂,也只能化为一滩铁水!

眼见那岩浆越来越汹涌,随时都将爆发,王亦君两人的心中也不禁焦躁起来。

王亦君怒火沸腾,驾御着太阳乌急电上冲,回首朝着蚩尤怒喝,“鱿鱼,带着纤纤快走!”

闪到赤炎金猊兽身侧。

另外五只太阳乌齐齐怒叫着扑向赤炎金猊兽,王亦君与众太阳乌一道围住赤炎金猊兽缠斗。

蚩尤便乘此时,咬了咬牙,怀抱纤纤,御鸟电冲,终于冲出了火山口。

王亦君见蚩尤带着纤纤飞出那裂口之外,心中方自舒了一口长气,赤炎金猊兽腾越狂吼,剩余的那只后腿也即将脱离赤铜盘。

狂吼声中,回身扑剪,登时将两只太阳乌打得尖叫退开。

那狂猛气浪卷舞如紫风,轰然冲向王亦君。

王亦君当胸遭受重锤,仿佛身体被打得粉碎。

眼前一黑,喉中腥甜,脑中一片迷糊,周身经脉如烈火燃烧,蓦地朝下坠落,耳边听到烈烟石的哭叫与太阳乌的悲鸣;炙热的气浪与火焰从下方汹涌拍来,似乎在欢呼着将他吞没。

几只太阳乌猛地抓起王亦君,在跳跃狂吼的赤炎金猊兽与滚滚沸腾的岩浆之间旁徨。

岩浆节节升高,红苗奔窜,太阳乌所能周旋的空隙越来越小。

烈烟石嗓子已经沙哑,全身剧震,泪水汹涌;体内的情火从未如此刻这般猛烈沸腾,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炙烤着她寸寸绞断的柔肠。

烈烟石苍白的脸庞突然涸开娇艳的红晕,翠绿色的眼波变得说不出的柔和。

突然从太阳乌上一跃而下,仿佛一团燃烧的烈火,翩翩飞入那红光闪烁的世界。

迷糊之中,王亦君突然听见赤炎金猊兽一声愤怒的狂吼,费力地睁开眼睛望去,只见那只巨大的妖兽在空中陡然扭曲,化做一道红光收入赤铜盘中,唯有巨头和前爪依旧在狂怒地扭舞拍打;而那赤铜盘正被一个红衣女子紧紧地抱在怀中,流星般地朝下坠落。

轰鸣爆响,火光耀目;红影闪掠,刹那交错。

那红衣女子从他身边翩翩掠过,在彼此交错的刹那,他看见那莹白娇艳的脸容上,一双春水似的眼波温柔地凝望着他,一颗晶莹的泪水透过弯弯的睫毛,在风中飞散成淡淡的轻烟,嘴角的笑容甜蜜而又悲凉。

王亦君奋尽全力伸出手,想要将她的手腕抓住,但他这次抓到的,只是一掌空茫的热风和跳跃的火雾。

烈烟石急速坠落,素手朝着他笔直地伸展,兰花似的手指在空中慢慢的曲收,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涌出。

琉璃金光塔下的守军,除了那不廷胡余、因乎两大仙级高手外,赫然还有红澜城城主红澜刀罗遥、西海城幻法师乌金林羽、南荒二十六位穷凶极恶的高手以及至少三千名的混合精兵。

从赤炎大牢中带来的二十几位将士已经尽数阵亡,只有赤霞仙子与烈炎二人在与这些叛贼苦苦激战。

她素来平定如止水的心中,此刻也不禁涟漪阵阵,眼看赤炎山即将爆发了,但她依旧不能冲透这些阻兵开启琉璃金光塔。

蓦地,琉璃金光塔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乌金长衫,蓬头垢面,乱须如草,满脸玩世不恭的笑容,双手插着腰在琉璃金光塔下绕走。

那乌衣人哈哈狂笑,出手堵住因乎、不廷胡余及火族众卫士。

赤霞仙子趁机猛地朝琉璃金光塔掠去,转眼已经掠到琉璃金光塔脚下。

因乎、不廷胡余惊怒如沸,眼见赤霞仙子就将到达琉璃金光塔顶,倘若被她打开这圣塔,放出赤帝赤飙怒,他们还有活路吗?

当是时,只听“轰隆隆!”

接连巨响,整座赤炎山都在猛烈震动,无数的山石轰鸣滚落,密雨似的砸向山腰上的众人。

众人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任何事情,数千军士一哄而散,朝着山下没命狂奔。

赤霞仙子临风而立,红衣飘飞,口中尚在默默念诀。

那乌衣人突然冲天飞起,穿过漫天缤纷飞舞的道道红线,在彤红色的夜空下飘然飞行,转眼不见踪影。

突然天空中传来嗷嗷怪叫,在那喧嚣奔腾的滚滚发光云前,七道红影闪电般急掠而来,太阳乌上坐着的,赫然正是祝融、王亦君、蚩尤与纤纤,只是纤纤似乎都在昏迷之中,祝融面色惨白,仿佛受了不轻的内伤。

原来在那赤炎山顶,当蚩尤飞出火山口,将纤纤放到岸边安全处,再赶回火山口时,正好看见烈烟石纵入火山口,随后六只太阳乌护送着王亦君从火山口腾空飞出。

这时赤炎山已经开始迅猛喷薄,情势危急,不容多想,王亦君带着昏迷的纤纤与蚩尤御鸟逃离,穿越山顶之时,正好遇见祝融。

祝融在那玉台上与火正仙激战,将其制服,一时心软不忍下手,却反被吴回所乘,打成重伤。

当下四人一齐骑乘太阳乌,赶在山顶那漫天发光云汹涌翻滚之间,飞下了赤炎山。

烈炎心中一凛:八郡主呢?

待要相问。

上方又是一阵山摇天崩,彤红浓黑的乌云在山顶滚滚蔓延,漫山发光云怒吼呼啸,层层巨浪轰然卷舞,泡沫翻腾,沿着悬崖斜坡风雷滚落。

那光云雪浪高低跌宕,翻腾滚进,倏地掀起百丈高,崩山裂地地冲泻而下,眼看就要将他们迎面吞没!

众人大骇,王亦君一把将烈炎拉上太阳乌,太阳乌齐声欢鸣,朝着城外展翅怒飞。

忽听一声迸雷似的爆响,震得众人蓦地一抖。

转头循声望去,见那琉璃金光塔冲天飞起,塔下红光紫气蓬勃飞舞,一道人影急电般冲出!

赤霞仙子红衣飘飞,横斜御风而来,明眸熠熠,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倦怠。

众人大喜,琉璃金光塔终于打开了。“轰隆隆!”

巨响声中,崩云雪浪雷霆万钧冲泻而至,无数白色怪兽似的浪头咆哮着猛扑而下,包卷吞噬那闪闪发光的琉璃金光塔。

那人哈哈大笑,双手舞诀,全身绽开姹紫嫣红的绚丽光芒。

那琉璃金光塔猛地金光爆舞,倏地化成三尺来长的小塔,闪电般向那人飞去。

那人长啸声中,将琉璃金光塔收入袖中,与赤霞仙子一道朝外急电飞翔。

两人红影飘动,瞬息间便飞到数百丈之外,宛如红霞流云,不知所踪。

王亦君众人骑鸟翱翔,回头望去,漫漫无边尽是滔天云浪,轰然四爆,千里崩雪。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怒吼声,登时将火山迸爆的轰鸣巨响压了下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数里外的空中,两个红衣人乘风翩翩飞掠,王亦君凝神望去,左首一人雪肤明眸,典雅端庄,正是赤霞仙子;右首那人乃是个威岸男子,红发似火,赤须戟张,铜铃碧眼光芒爆射,令人不敢逼视。

右首那红衣人周身亮起眩目紫光,一个晶莹如冰雪的琉璃塔冲天飞舞,蓦地闪起耀眼金光,倏然幻化膨胀,变成那气势巍峨的琉璃金光塔,“呼呼”旋转着朝下方群山猛冲而去。

两道光芒浓淡变化的紫芒,从那红衣人掌心闪电般交错射出,映照在琉璃金光塔尖上。

琉璃金光塔登时彩光变幻,散射出无数道眩目金光。

琉璃金光塔急速旋转,群山之间川流翻腾的滚滚雪浪白云,突然逸散出千万缕淡淡的红光,四面八方飞射汇集,吸纳入琉璃金光塔中。

随着被琉璃金光塔吸纳的红光越来越多,越来越耀眼夺目,下方那汹涌奔腾、呼啸千里的发光云纷纷萎缩,原本翻涌高达百丈的浪头层层崩塌,逐渐收缩,速度也越来越慢。

万丈高空之下,那数万狂奔逃逸的火族军士与南荒蛮兵见着这奇异景象,无不立马横戈,抬头仰望,惊骇莫名。

突然有人尖声叫道:“是赤帝陛下!”

千山登时沸腾,马鸣兽嘶,群兵骚动,战神军纷纷下马俯首拜倒,就连那叛军中也有大半张惶四顾,战战兢兢拜伏。

赤帝哈哈大笑,声音雄浑如铜钟。

紫光滔滔不绝地映照在琉璃金光塔上,琉璃金光塔蓦地发出一声铿然长鸣,空中万千光芒登时迸散。

琉璃塔“呼呼”旋转,瞬间化为三尺小塔,收入袖中。

赤帝突然转身与赤霞仙子朝着王亦君等人急速掠近。

群兵震慑,不敢妄动,犹自长拜不起。

赤帝与赤霞仙子刹那间便到了众人身旁。

赤帝碧眼光芒电舞,凝视烈炎,突然咦了一声,红眉微皱,右手闪电般搭在烈炎的手腕上,碧眼中闪过古怪惊讶的神色。

点头笑道:“妙极!”

祝融与赤霞仙子的脸上均露出欢喜的微笑。

王亦君心下纳闷,却听空中传来雷鸣般哈哈狂笑声。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仰头望去,只见一个乌衣人从远处闪电飞来,蓬头乱须,衣裳褴褛,双眼光芒如电,正是适才协助赤霞仙子将众叛贼阻挡开来的神秘人物。

王亦君大喜,叫道:“赤前辈,怎地是你!”

那乌衣人正是当日王亦君在洞庭湖底救出的赤虬!

心中灵光一闪,是了,他当年便是被赤帝与黑帝一道封印压困在洞庭湖底的,今日必定是找赤帝麻烦来了。

赤帝脸上倏地变色,双目中刹那间闪过惊怒、懊悔、悲凉的神色,衣裳猛地鼓舞不息。

乌衣男子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悲愤,“老贼,此刻惺惺作态,敢和我赤松子比决生死吗?”

赤帝仰天长笑,“好极!咱们的事,就在今日做一个了断吧!”

周身红光大涨,一道紫气从头顶破云而去,御风踏步,红衣飘舞,朝着赤松子掠去。

赤松子与赤帝已经狂雷闪电般地激战开来,两人御风飞掠交错,紫气冲天飞舞,红光漫空迸扬,水玉柳刀与紫火神兵在空中接连激撞耀眼光芒。

两人的真气与招式皆是刚猛霸烈,大开大合,彼此之间又是怒恨交织,务求一决生死,因而每一回合都是毫不退避的硬碰硬交锋。

赤松子明知缠斗必定不是赤帝对手,变做巨大赤虬,竟然诱使赤帝同时崩爆“紫光七曜”然后乘他真气不及汇集的刹那,毕尽全身真气,发出水玉柳刀。

这自杀式的两败俱伤打法,由他使将出来,即便是赤帝,也是避无可避。

刹那间,两败俱伤。

当是时,突听赤炎山顶传来前所未有的猛烈震响,仿佛整座山都迸炸开一般。

由蒙蒙的云层烟雾之中,传来一声泣鬼哭神的震天狂吼,乌云崩散,火光倾摇。

那吼声凄厉凶恶,说不出的恐怖,众人心中突然一阵森寒。

王亦君的寒毛竟也不由自主地竖立起来,失声道:“赤炎金猊兽!”

忽然,一道眩目的紫红色光芒在山顶轰然怒放,光芒剧烈摇曳变幻,突然收拢变成一只巨大的金猊,在血红色的夜空中昂首狂吼。

红鬃怒舞,白牙森然,那赤红色的凶睛如霹雳爆闪。

封印了一千年的图腾凶兽赤炎金猊,终于冲出了赤炎山。

刹那间,众人心中一阵惊惧森冷,漫山遍野一片寂然。

王亦君与蚩尤蓦地对望一眼,心中惊怒悲凉,原来烈烟石拼死抱住赤铜盘冲入赤炎山岩浆,竟还是不能阻止这妖兽逃逸猖狂。

赤炎金猊兽咆哮跳跃,朝着王亦君等人踏风飞驰。

烈碧光晟骑坐在妖兽背上,左右手中各有一个赤红色的铜盘与玉盘在呜呜旋转。

七只太阳乌驮着众人,在万丈高空嗷嗷盘旋。

望着烈碧光晟驾御赤炎金猊兽急速逼近,那凛冽的杀气如狂风席卷,众人周身寒毛不由陡然竖起。

烈碧光晟轻飘飘地从赤炎金猊兽的背上跃下,御风凝立,嘴唇翕动,双盘霍霍飞转。

赤炎金猊兽嘶声狂吼,周身红鳞蓦地亮起眩目的紫光,赤鬃迸炸,火尾摇摆,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怒吼着电扑而来!

赤帝大喝一声,使出火族两伤法术“断雨赤虹诀”将浑身元神真气强行渡过断损的经脉,刹那间倍增倍长,周身经脉紫光爆闪,无数紫红色的细线在经络游走,汇集头顶,突然化为冲天紫光。

哈哈狂笑声中,真气光拳轰雷连舞,紫气冲天变幻。

日鸟、月凤、金牛、木兕、水蛇、火龙、土象七种狂猛凶兽气芒疾风暴雨般围攻赤炎金猊兽。

赤炎金猊兽跳踉怒吼,横冲直撞,始终不得跳脱。

片刻间鳞甲碎裂,鲜血激扬。

巨大的紫光金牛低头咆哮,双角轰然顶入赤炎金猊的侧腹,血雾喷涌。

妖兽痛吼声中,挥爪横扫,却被紫光巨蛇乘隙瞬间缠缚全身,动弹不得。

拳诀变幻,漫天赤红光芒突然崩爆开来,刺目闪耀,天地失色。

那七只紫光巨兽齐声咆哮,闪电般朝着赤炎金猊兽撞去。

赤炎金猊兽悲声狂吼,凶睛之中首次露出恐惧之意;那七只紫光巨兽即将撞到赤炎金猊时,突然齐齐顿住,作势欲扑。

天地彷佛倏然静止,众人的心随之猛地抽紧,紧张观望。

突听赤帝低喝一声,那七只巨大紫光凶兽忽如水纹一般荡漾开来,刹那扭曲涣散,倏地化为七道紫光飘摇跌宕,继而迸裂离碎,漫天逸射。

只见赤帝凝立不动,“轰”地一声闷响,红袍陡然碎为丝丝片缕,激射崩散。

周身肌肉如微波起伏不定,紫光隐隐闪烁。

突然“嗤嗤”连响,皮肤接连不断地绽破,再次喷出冲天血雨,随即笔直地朝后坠落。

祝融、赤霞仙子与烈炎大骇失声,猛地御鸟飞去,将他接住;三人齐施法术,终于将浑身伤口暂且封愈。

三人齐齐对望,脸上又是悲戚又是忧惧,他经脉尽毁,已永无修复的可能了。

而且肉身崩坏,元神重损,动辄有形神俱灭之虞。

赤炎金猊兽惊魂甫定,昂首咆哮。

烈碧光晟双手一振,赤铜、火玉盘铿然相击,彩光迸射。

赤炎金猊兽嘶声狂吼,在震天欢呼声中,朝着赤帝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