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栀集天下灵秀而生,栖身皇宫和王府时,整日就以各种书籍度日,学识可与书院的那几位大儒相媲美。
第一题是解四书义,“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第二题是解礼记义,“君为正,则百姓从政也。君子所为,百姓之所从也。”
许梦岫这三年里就没温习过儒学经义,完全没法从引用历代大儒注经的角度答题。
“妈的,不管了……”
又半个时辰,交题。
慕南栀看那白文不白的所谓“解经义”愣了一阵,“你这行文倒是像十多年前的你爹。”
她又通读一遍,“立论方向便更像了,不完全是儒门的思路,更接近那些墨者,儒门也偏亚圣。”
废话,生在红旗下,思路当然和你们这群封建头子不一样了。
“你要是个平民士子,这种立论没什么不好的,在你爹和怀庆治下,一介狂生,只要真有才华的,必然会有出路。”
慕南栀坐起身,略带郑重的继续说道,“然你是大奉的皇子,将来必然是九州天下顶尖的人物,过于心怀琐碎民生,却失了朝廷法统天下大义。”
一副低头受教模样的许梦岫心里老大不乐意,并对慕南栀的说教嗤之以鼻。
“朝廷法统天下大义,本质上无非是那一小撮或靠血统、或靠知识垄断的封建老爷们定好的规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当然,他不否认自己也当了老爷,而且过的比平民百姓爽多了。
真说出来是不敢的,腹诽那必须第一名。
慕南栀难得正经一回,喷许梦岫喷顺心了,火力全开又加时一刻钟。
三皇子殿下只有做应声虫的份。
“小岫你先回去,你娘那里有我去说,把心放回去,这四道题算你过关,我会多给你娘美言你几句。”慕南栀端起果茶润润嘴。
从百花阁出来回到凤藻宫,容嬷嬷带几个宫娥和内侍已经在张罗着给许梦岫搬家,从今天起他就得去十王府去住了。
他不想去那里,因为对心里那点谋划不利。
“得想想办法。”
直到天色变黑,洛玉衡才处理完人宗的宗门内俗务,人宗下辖大小道观上万,记在宗门名下的道士和俗家弟子共近三十万,产业、庄园、作坊等数量庞大。
总之,要处理好人宗的俗务不是件轻松的活计,难度不亚于治理一个府,因宗门必然涉及超凡,意外出现的杂事比一个府还要多。
今日就遇到了必须由洛道首亲自拿主意的事情。
“我还以为你害了相思病,独自去找宁宴了。”慕南栀调侃道。
“宗门内一些杂事,让梦翡再历练几年,就让她做主去。”
洛国师在百花阁比在自己的凤藻宫更自在些,她自顾躺在了贵妃椅上,示意宫娥填茶。
“万一是小岫那孩子去继承呢?”显然慕南栀说的是继承人宗道首之位。
洛玉衡沉凝不语,半晌后,“梦岫性格赖悖,不适合做一宗道首,将来从灵韵师兄门下寻个有才华资质的,或者提携几个有其他脉的子侄辈。”
“你呀!小看自己亲儿子了,今日考教完毕,我倒是觉得小岫不简单。”
“哦?!”洛玉衡诧异的看向闺中密友。
慕南栀没卖关子,“对他只有一个评价,酷似宁宴,且是骨子里就相似。”
洛国师认为这贵妃娘娘每天憋在百花阁里憋出了毛病,“如何可能?他有宁宴的十分之一,我就不至于举棋不定了。”
“不信?道藏的题目他解的很好,和国师你给的答案一模一样。”
说完她将许梦岫早上答题纸递给洛玉衡,“主要看后面解儒家经义的,行文立论竟然和宁宴早年一样。”
洛玉衡粗通儒家典籍,不代表她看不懂许梦岫写的那堆文字。“像怀庆早年收留那些狂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闭门造车。”
“他才十五岁,就能有那些狂生的见识,谁说不是可造之材?怀庆当年收留的门客里,可是出了不少后来的朝廷栋梁。”
慕南栀规劝,“还需要你这当娘亲的多多辛苦……还能……让我们的想法更早实现。”
洛国师被说服了。
“宫廷秘传教育皇家子弟的书籍你看没?”慕南栀随口问道。
“昨日叫张嬷嬷去宫正司那取了,不知拿回来没有。”
“抽时间一定钻研,教养子嗣的手段确实不凡。”
洛国师与慕贵妃在密谋的同时,许梦岫早早的躺下了。
中午,不住十王府的太子兄长,带两个兄弟,亲自在门口迎接他的三弟回来。
原以为太子兄长是因想念兄弟特意来的,言谈间他不住的提昨日打板子的事情,暗示他母亲怀庆只一时冲动。
许梦岫表示教训的对,是他在外野惯了,一时鬼迷心窍犯下错误。
旁边两兄弟在帮太子兄长的腔,一个是半人半妖,年岁比三皇子小一个月,排行第四。另一个是比他们小一年,是钟璃姨娘的子嗣。
兄弟四人在十王府三皇子新宅内吃喝一顿,体现出大奉皇家一如既往的兄友弟恭。
席面的主角之一许梦岫觉得,气氛和三年前大大不同,大概是大家都长大了的缘故。
所谓十王府是一座坊,新宅坐落在坊的正北边,是一座独立带后花园的三进院落,皇子临时住几年,被封王爵后,在京城内会另分有王府。
宅内用度由皇宫内院划拨,仆人也全是内院派来的宫娥与内侍,管家有品级,为一正八品的典仪御侍。
送走兄弟们,许梦岫躺在正房的软塌上,让两个清秀的小丫头按摩全身。
俩小丫头明显是培训过的,手法精妙,力度也刚刚好。
从天宗回来后精神上的疲乏慢慢扩散的全身,竟是睡着了。
“国师娘娘驾到!”
“娘娘吉祥!”
外面通传的声音阵阵传进正房屋里。俩小丫头给三皇子盖上薄被,早悄悄走掉了,正房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