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子夜(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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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用完就来还。小妹你几时歇息?”

“消消食就睡了。你明儿个再还吧。”

“不愧是柳将军的亲信,这么早便能休息。”

那亲兵皱眉道:“哪个有那好命哟,子时还要巡哨,要不你那会儿来还我?”

“我夜里修行打坐,不必休息。子时来还……也好。”

“哦,那你就在北头桥东那棵老树下头等着吧。我巡哨看见有人,就去找你。”

她打个呵欠,很认真地叮嘱道,“可省着些用,我们姐妹拢共不剩几口袋了。”

她眉心紧锁,犹豫再三,很惋惜地小声道:“要不是我忙,走不开,还不如我去帮你洗咯。你们男人粗手笨脚,哪里用得好……”

袁忠义看看手上的袋子,瞄瞄那亲兵欲言又止的模样,柔声道:“小妹,你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么?”

她先是下意识想要否认,跟着嘿嘿一笑,凑近些,小声道:“高手,先前凑一起吃吃喝喝的时候,我跟隔壁营房的小姐妹,把你的本事吹出去了。她们不信,明儿个等你见完郡主,要是没啥事儿,给她们露两手,咋样?”

袁忠义心里一宽,笑道:“郡主必定要考校在下。届时,你带着小姐妹在旁看好就是。”

那亲兵顿时笑成了一朵土里开出来的花,“好咧。晚上见面时候,我给你偷俩肉干来。你可千万吃饱,吃饱才有力气。”

袁忠义摇头道:“不必,吃喝在下不缺。那,在下先走一步,告辞。”

“哎呀……别老文绉绉的,回见。”

两厢分别,袁忠义离开营房,与那些卫士逐个打过招呼,仍从来路回去。

过了木桥,回到小河边上,他蹲下出手拨弄水面,微微一笑,从那袋子里掏出几颗干皂荚豆,直接抛了出去。

干豆落水,激起一片细微波纹。

他将小袋揣进怀里收好,把宋清儿的衣物慢条斯理一件件展开,叠拢捏在手中,缓缓浸入水下。

袁忠义凝神运功,体内早已浑厚无比深不可测的不仁经真气澎湃而出,但见白气森森,腾浪而起,转眼之间,水下那些衣物,就已被封在了冰中。

他双手一抖,冰壳迸裂,碎在水中,顺流而去。

他运气一凝,再将衣物冻住,如是循环往复,走过三遍,才拎着衣裳站起身来。

他拍拍布料上的水,一片片冰珠洒落在地,不几下,便让触手所及,尽皆干爽如初。

那上面的尘泥污秽,自然是干干净净,分毫不剩。

袁忠义略一思忖,又抄起一捧水,洒在叠好的衣裳上,翻来覆去,叫其浸透,随手拧了一拧,这才往住处走去。

亲兵小妹给的口袋虽小,里头的东西却着实不少,就粥的饼子里,还加了些干菜。

袁忠义又从行囊里取出几片肉干,用水洗去上面的盐渣,泡进热粥中,叫丁小妖和宋清儿分着吃了。

宋清儿到此时才算是彻底安下心来,不敢正眼去看袁忠义,只得低着头没话找话,问道:“袁大哥,这肉干泡开之后,又松又嫩,还能化出油来,应该不是牛肉吧?”

袁忠义笑道:“兵荒马乱这么些年,哪家还有老牛舍得宰来吃肉。当然不是。这是上好的羔羊肉,我来这边的路上救下了一户牧民,他们专为我做的。可惜为了方便带着,腌制过,不如新宰的时候鲜嫩。”

丁小妖皱眉道:“我碗里这块咋就没什么油水?”

袁忠义哈哈一笑,“想来是部位不同吧。清儿运气好,吃到了油足的地方。”

说着,他目光不易察觉地在两位女郎大腿上一扫,眼中笑意更浓,柔声道:“小妖,你一来就吐了,肚子空虚,可要多吃些。清儿,你把那带油的,给她分一半。”

吃饭时说起了皂荚豆的事,一听袁忠义还去找柳将军的亲兵讨了人情,宋清儿更是羞惭不已,满心愧疚,红彤彤的小脸恨不得埋进膝盖之间。

丁小妖在旁看着,恨铁不成钢,忙一边用手在背后戳她,一边聊些闲篇,催她接茬。

一顿饭吃罢,袁忠义回房练功,两个女子在隔壁间耳语一阵,也便和衣而卧,抵足而眠。

子夜,阴云未散,只在穹顶露出几线残破缝隙,月光藏在其后探头探脑,不情不愿丢下几缕清辉。

河边那列屋子门口的灯笼都已熄了。

汊口镇最后的光,都在军营之中。

袁忠义听着更鼓,估摸到了时辰,摸摸怀里的口袋,起身出门。

他在桥头老树下耐心等待,不多时,那圆脸亲兵便提着打更人用的长杆灯笼,一步三晃溜达了过来。

这次多聊了几句,袁忠义才知道,那亲兵让他们叫自己小妹,不是因为年纪小,而是因为她没爹没娘,柳将军收留之后给了她个姓,人人都只叫她小妹。

她真要跟人说名字,也只能说自己叫柳小妹。

巡夜不可怠慢,小妹没有久留,检查了一下口袋里还剩的豆子,就喜滋滋摆摆手,叼着根草杆儿走了。

袁忠义过桥之后,跃上树顶,望着那摇晃灯火走远,默默记了一下路线,心中拿定主意,跳下来展开轻功,飞快回到住处。

他侧耳倾听,确认丁小妖和宋清儿都还睡着,微微一笑,掌心在门缝一滑,没发觉上闩,便轻轻推开,无声入内。

他走到床边,运功凝神,凭气息和微弱光芒摸清床上两个女子的布局,找到宋清儿,伸出一指,轻轻点在她的颈侧,把一缕森寒真气,顺着经脉蔓延下去,寻到任督交会,轻轻戳刺。

须臾,宋清儿发出轻微呻吟,眉心蹙起,眼皮下眸子转动不休。

袁忠义立刻收手,一晃身退到外面,将门合拢,屏息等待。

前夜他就知道,宋清儿睡得并不安稳,很容易被噩梦惊醒。

不出所料,不过几息功夫,屋中就传来宋清儿惊慌失措的尖叫:“啊、啊啊啊——!”

袁忠义神情一肃,推开门扇抢了进去,晃燃火引点亮桌上残烛,沉声道:“没事吧?”

从美梦中惊醒的丁小妖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宋清儿,困得发懵,道:“袁大哥?你来了……”

“我去还小妹的皂荚,回来就听到清儿尖叫,是又发了噩梦么?”

宋清儿泪眼婆娑,在丁小妖肩上点了点头。

丁小妖软语安慰,无奈身上实在是倦了,禁不住呵欠连天。

袁忠义看在眼里,走上前去,柔声道:“你们都累得狠,如此耽搁下去,明日见郡主,只怕会提不起精神。这样吧,事急从权,并非讲究男女大防的时候。正好你们俩都穿着衣裳,就还如此躺下,我握住清儿的手,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在旁打坐修炼,助你们一夜好眠。”

宋清儿胸中心儿顿时擂鼓一样的跳,面皮发烧,颤声道:“这样……岂不是耽搁袁大哥你休息?”

“我内功运转往复不息,冥想打坐便比睡觉休息得更好。不必在意。倒是你……女儿家面皮薄,我在旁,会不会让你担心有损名节?”

她听到这话,身上一颤,赶忙咬了咬牙,扭头道:“袁大哥,我决心跟随姐姐行走江湖,就不会那么拘于小节。那……就有劳了。”

袁忠义赞许颔首,拉来破旧木凳,正襟危坐,伸出一手,“来,你将腕脉放在我掌心,莫要多生杂念。你遭逢了大变故,睡得极不安稳,我今晚便不走了,护你到天亮。”

“袁大哥……谢谢。”

丁小妖乖觉地换到内侧,眸子一斜,在旁道:“那我呢,能也沾光,蹭一只手么?”

袁忠义含笑伸出另一只手,“好,不过你睡得应该踏实,我便只把手借给你握着,不多浪费真气了。”

“那肯定不用。”丁小妖抿唇一笑,忙不迭躺下,紧紧攥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