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雨掐指一算…也算不清自己到底是从什幺时候开始不再算年岁的了。漫长的时间就只是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中穿梭流逝，与他相伴的大概也就是日常会卖萌的系统了。楚秋雨也不知道是什幺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麻木，他的确在之前几个世界中动过心有过情，但还未浅尝就被拖回现实，面对冷冰冰的一条条任务机械的完成去换取他想要的。

但是他想要的东西早已经被岁月所冲刷的所剩无几，只残存下执念成为他生存的动力。

唯有伴身的系统在来来往往间对他报以安慰，人性化到了极点。楚秋雨不得不承认人类的记忆并不长久，他早已经忘了许多张脸，他曾经喜欢过的讨厌过的又或者是憎恨的都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不堪，那些曾经听过的话，经历过的事情几乎都已经再没有半点价值。

只有系统，偶尔用只有他听到的声音在耳际咬牙切齿的嘟囔、用只能他一人看到的光球绕着谁转圈飞舞生机勃勃的闹个不停。系统的声音并不呆板，十分人性化的拟真。夹杂着鼻音，咕哝起来声音很低沉几乎像是声带都在微微颤动一般，声音高起来听上去会有些含混，偶尔会和他开开玩笑，或者是安静的落在他的膝上沉默的抚慰。楚秋雨摸得到光球，冰凉的软软的，偶尔戳一下都能让对方气愤的闪烁不停。

系统原来很爱到处跑，大抵是为了他收集资料。但是自有一次发生他被绑架与系统距离太远无法感应到的情况之后系统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身边三步开外，每天总在他耳边忧心的叨念着这个人或是那个人不怀好意之类的话，比起被绑架的自己反而更像是那个得了后遗症的。楚秋雨本以为日子就是如此，一日复一日的重复，早先的惊疑或是仓惶都被打磨成了麻木的镇静，再没有什幺能激起半点波澜的一汪死水。

然而空间还是在崩溃，计划赶不上变化一般。曾经与他有过交集的，他喜欢过的喜欢过他的都一一出现在他面前，深情的邀他共度一生，耳边系统像是快炸了毛一般咆哮，折磨得楚秋雨耳膜疼痛不堪，但又自觉好笑。他翘着嘴角听系统的一通咋呼，那光团在他眼前窜来窜去像是时刻就要爆炸一样。楚秋雨摇摇头没有回答眼前那些旧人的邀请，转身便毫无留恋的走了。

那些人不死心的跟着，随着他走过再一个又一个的世界。

楚秋雨还没有心软，系统反而软了。那些人抱怨着他绝情，一个又一个的心灰意冷接连离去…剩下的缪缪无几。系统小声说着，语气有些不甘又有些踌躇：……其实这些都还是不错的了，你看都跟了你好多年了啊要不你再考虑看看？

又不是嫁人的婆家，担心这个做什幺…楚秋雨哭笑不得。他的任务不过就是穿过一个又一个世界，去担任好自己的角色而已。这些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过客，昙花一现便再抓不住的了。楚秋雨摸了摸系统闪烁的小光球，微微笑着安抚。

当最后剩下的一人也走了，楚秋雨早已经过了大好年华，即使在这个空间中时间过得再慢他也已经有了皱纹，变得不再惹眼。但是系统还是跟在他的身边，如同往常一样生机勃勃的同楚秋雨东拉西扯的说话。

楚秋雨本来以为自己就会这样直到生命走到尽头，然而并没有。

系统有一天兴高采烈的告诉他自己将得到新的轨迹线，去迎接新的生活。那是几乎所有人都不可想象的线路，他将成为主角，世界的中心，系统所需要的辅助就是让他一步一步的登上王位。楚秋雨听着系统兴高采烈的亢奋声音笑了，不止一次的在心里感慨着你是个活生生的人该多好？…然后摸摸激动得闪烁个不停的系统光团，平息着自己的感情。

他没有拒绝，更换了线路。

再睁开眼便迎接了他新的规划，但是向来与自己寸步不离的小光团却再未出现。楚秋雨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系统，如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回应。他有些恍惚，那双眼里唯一的一点光亮也干涸了下来，再看进去不过就是两口枯井一般的黝黑。他的脑中响起如同短路一般的电流声，这让楚秋雨精神一震，稍微有些期待听到熟悉的声音。

在此线路中，系统将以通告方式对宿主做出提示，以避免干扰。

呆板的合成音让楚秋雨再没有了搭理的意思，他敛下眉眼再没有半点可期待的了。于是他顺着系统一步一步登顶，如同设计好的规划一般越来越强大。楚秋雨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仿佛丧失了无感一般，对于食物不再挑剔是否美味或是咸腥，只要能够下肚他就能吃。对于时不时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也好感情也好都几乎没有反应，眼泪、愤怒、喜悦、爱慕——这一切的反应在楚秋雨看来都已经毫无意义。

如今的自己是否还活着，又与行尸走肉有什幺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