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承干三十二年三月初春,江南洪涝,饥民遍野,地方官府赈灾不利,江南各道乱象已显,只待一场暴风雨来临……
相比于江南,北方中原却风平浪静、一片祥和,已是古稀之年的梁帝依然老当益壮,临近七十岁还选得一位佳人,封为‘媚妃’。
时年又开科取士,分别录用文武科前十,纳入翰林和禁军,这位老皇帝虽已年华逝去,但雄心壮志依然不减当年!
黄河枫林渡在雾柳山庄崛起后,昔日万帆齐聚、客来客往的繁忙场景已然不在。
春初时节,枫树只刚刚冒出芽枝,不掩渡口破败之像,唯有九月枫叶盛开时,才透出几分昔日红光漫天的丽景……
在枫林渡近旁,不知何时结了个草堂,破旧的灰板木门上悬了个匾额,书曰:“知世堂”,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笔锋强劲,却有看破世事之嫌。
灰色木门敞开着,一位身穿已然洗得泛白儒袍的老者,站在讲桌前,台下则有五个孩童聆听教诲。
老者须发俱白,已呈老态龙钟之状,他转过身望向不远处的渡口,叹道:“三月春、桃花初开,凤鸾惊鸣,细雨潜风,唯一死可销千愁!……老夫大限已至……人生悲苦,明悟自我,生命却逝……图叹奈何?”
他转身看向孩童们,说道:“尔等将‘山河志’翻到第一页,念给老师听!”
“是,先生!”孩童们不敢有违,大声念道:“寒勾别离,碧血洒沙场。铁甲铮铮,壮志守山河。英雄枭雄,汝是为何人?”
“汝是为何人?”老者再复念道,说到这里,他那精光四射的眼睛,已变得黯淡。
突然,一个黑脸小孩指着书上的人像图问道:“先生,这个人为什么有两张脸?……有一张脸看上去好凶啊!”
老者望着黑脸小孩笑道:“世人都有两张脸,一正一邪,所以我们要秉持正义,不要让那张邪脸显露出来,为祸天下!”
黑脸小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先生,你今日看上去好奇怪呀?……是否有烦心事?……我能为你效劳吗?”
“呵呵……,枫崖真是个好孩子!”
老者和蔼地笑道:“老师我要走了,以后再也不能教你们念书!不过临走之时,我已做好安排,以后你们就去京都洛阳,在‘四明书院’就读,我跟书院大儒“四明先生”打过招呼,他定会妥善安排你们。”
“先生,我们不想离开你!”
听到此言,五个孩童泪光涌动。
他们本是流浪街头的孤儿,幸得老者收养,才得保全,内心早已把老者当成自己亲人,现在听说他要离去,自然依依不舍。
“唉~~!……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老者叹息道:“我已为你们准备好舟船,顺流之下三日可抵洛阳,就此别过吧!……愿你们不论在何时何地、还是何种境遇,都不要忘了我说过的一句话!”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孩童大声念道,已然语不成声。
“走吧!”老者摆了摆手。
孩童俱都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老者整理好草堂,留恋地望了一眼,才提着鱼竿往渡口慢慢走去……
“一生妄测天机、助纣为虐,只把千人屠、万财收……残年……”
凄凉的声音飘到前方渡口,他仿佛又老了十岁,步伐也变得更加蹒跚起来……
黄河远处传来的箫声渐渐与他的凄凉之语呼应起来,戴着白色斗篷,腰挂长剑的女子,缓缓放下手中的碧玉洞箫,念到:“一生妄测天机、助纣为虐,只把千人屠、万财收!……好大的口气!”
她转过曼妙窈窕的身子,看向老者,白色丝巾下的美眸寒光涌动,仿佛两道利剑刺到他的身上。
老者挥动鱼竿,看着舟上女子,大声问道:“来者可是王妃娘娘?”
女子身子一震,美眸中的寒芒更甚,她冷声问道:“阁下是何人?……怎的称呼在下为王妃?”
“一位故人罢了!……王妃娘娘不必紧张!”老者微笑道。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面具,戴到脸上,顿时整个人变得鬼气森森、惊悚恐怖!
女子望着他的鬼面,念道:“十三鬼骑——神知!”
“不错,正是在下!”老者大声回道。
“既然是鬼骑神知,知晓我穆寒青的身份,也不奇怪!”
穆寒青冷冷地盯着他,一只玉手已悄然按上剑鞘,质问道:“本宫似乎和神知先生并没有任何交集,不知你拦我路,所谓何事?”
“哈哈哈……,看来王妃娘娘并未听信江湖传言!”老者——鬼骑神知,大声笑道。
“本宫夫君一生光明磊落,怎会结交尔等鬼魅魍魉?……不过是三教污蔑之词而已。”穆寒青冷声道。
“看来王妃还是不信,老夫有……”神知话说到一半,只见浑浊河水突然翻涌,随即飞出一把细长银剑,同时又飞出数颗黑色珠子,以漫天飞雪之势洒到穆寒青脚下的孤舟。
“不好!……霹雳子!”穆寒青面色一变,曼妙娇躯在舟上飞起,仿佛临波仙子般,脚底拂动水面,向细长银剑飘来。
“轰隆”一声巨响,孤舟被炸得碎沫四散,同时震动河水,涌起龙卷般的雪浪,向穆寒青砸去。
此刻穆寒青以管不得细长银剑,玉足踩着水面,借力往上飘去……
细长银剑飞出,仿佛细雨般绵绵不绝,同时凌厉非常,洒向站在渡口的鬼骑神知,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衣人紧随银光细雨从水中飞出,来势极速,让人根本无法反应。
“贼子敢尔?”
穆寒青厉啸一声,曼妙娇躯从空中反折,“当啷”一声,长剑拔出,临空刺向黑衣人,但黑衣人根本不管她的攻击,银光细雨漫天纷飞,闪电般击向神知。
神知闭上眼睛,叹道:“细雨潜风,润物无声……王妃你要小心……”
话音未落,细长银剑已插入他的额头,曾经算尽天下的鬼骑神知,便这样一命呜呼!
而此时,穆寒青也一剑刺向黑衣人的后心,黑衣人身体忽然一扭,仿佛水蛇一样灵动,虽则如此,但也未能完全避开穆寒青这凌厉一剑。
剑尖刺入他的肩头,一股红色鲜血流出,黑衣人只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又取出一把霹雳子,洒向穆寒青。
穆寒青停止进击,曼妙娇躯向上飞起,而黑衣人乘势落入水中,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黑色霹雳子掉入水中,顿时雷声轰鸣、翻起水浪,溅出的水花浸湿了穆寒青那一身飘逸的白衣,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她的玉体上,更是将她身材勾勒得丰腴饱满、曲线傲人,让人看得心底的欲火情不自禁地激燃,恨不得立即扑上去,享受这具丰满媚熟的身体……
“细雨潜风、润物无声?”
穆寒青也不管身体狼狈,轻声念道,“此句何意?……难道是说来人使出来的剑法?……真像细雨啊,绵绵不绝、铺天盖地、润物无声,当今天下谁会此凌厉如雨的剑法?”
穆寒青沉吟片刻,根本想不出江湖上有谁会使出此等剑法?
来人境界和自己相差仿佛,不过剑法却更加凌厉,如果真要交手,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
她叹息一声,深感江湖高手层出不穷,看来自己更要刻苦修炼,唯有达到渡神境,才可与天下群雄争锋!
“他为什么要杀鬼骑神知?”
穆寒青心中隐觉不安,“很明显神知想要告诉自己什么?才引来他的杀心。不过,这一切也太巧合了,难道黑衣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正当穆寒青沉思不解时,远处水面上,传来一阵童声,“山河志……寒勾别离,碧血洒沙场。铁甲铮铮,壮志守山河。英雄枭雄,汝是为何人?”
“寒勾别离,铁甲铮铮……”穆寒青复念道:“神龙离别勾,中州铁甲门!——九天神龙,吴恒!”
她立刻就想到这首词所说的人,但‘碧血洒沙场’又做何解释?难道此僚去过战场?
她抬首向远处望去,那传出童音的舟船已然变成一个小点,渐渐消失在落日尽头……
穆寒青又来到草堂,仔细搜索一番,发现屋中凌乱不堪,显然有人来过,将重要之物取走了!
她脑海里慢慢浮现一番情景,神知走后,黑衣人乘机潜入草堂,将重要物件给取走,然后从另一边跳入水中,再潜到渡口。
如果神知不与自己说话,他则不会出手刺杀,但凡有不当之言,他将以雷霆万钧之势要了神知的命!
虽则如此,神知还是告知自己,鬼骑与自己夫君有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