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心话,他还真不担心这老东西会直接弄死自己,杀人不是金丸信这种人解决问题的手段,至少不会是他亲自用的手段。
对于他那种类似于“最后期限”的隐隐威胁,宫下北也不是很担心,毕竟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对方想要报复的话,总归也不会客气的。
之所以去跟他见这个面,只不过是宫下北感觉好奇而已,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见他,要知道,眼下可是个极其敏感的时候,外面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金丸信,在这个时候,老东西约他这个有黑社会背景的人见面,难道是担心对手可以拿来攻讦他的理由不够多吗?
去年,金丸信首次陷入丑闻风暴的所谓“佐川急便案件”,就牵涉到了与黑社会有勾连的漩涡里,佐川急便会社的总经理渡边广康已经向警方自首,供认了由他牵头,金丸信向几个黑社会组织收取数亿日元政治献金的事实。
现如今,如果他被曝光出再次与具有黑社会背景的人接触,舆论上,他所面临的局面必然会更加的糟糕。
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的人,要嘛是脑子有问题,要嘛就是有所求,而在宫下北看来,金丸信就算是走到了末路穷途,也不会是个脑子出现问题的人。
伊吹茶堂的确离着东大附属病院不远,几乎就在病院前门入口的街道对面,是一个从外观上看,并不怎么样的小茶堂。
在茶堂门口,宫下北将河内善一行人留在了外面,自己一个人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说是茶堂,其实看店面的规模与经营方式,与一般的居酒屋没什么区别,门帘内便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厅,完全和室的结构,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摆放着茶桌,那是专门为茶博士准备的。
此时,茶博士的座位上坐着一个面容消瘦的老人,头上所剩不多的头发已经全都白了,一根根树立着,甚至能看到头发下面,那干枯头皮上的老人斑。
老人就那么枯槁般的坐在那儿,脸上布满了虫茧般的皱纹,浮肿眼袋都快垂到脸腮上了,干瘪的嘴唇因为缺少了牙齿的支撑而向内凹陷着——就这么一颗脑袋,几乎跟骷髅头没有多大的差别了。
没错,就是这个年届八旬的老东西,他的名字就叫金丸信,从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此人就是日本政坛的黑金教父,同时,他也是山梨县名至实归的“王”。
整个山梨县,他说一句话比律法都管用,每年的4月份,不用他开口,山梨县大大小小的企业会社,都会给他“上供”。
没有开口,宫下北在门口停住脚步,朝着老头所在的方向鞠了个九十度的深躬。尽管是对手,可他依旧要对这样的老人保持足够的尊敬。
“坐吧,年轻人,”金丸信抬起头,朝门口看了一眼,枯树皮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指了指矮桌对面的位置,说道,“不用太过拘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嗨!”宫下北应了一声,在门口换了鞋子,这才快步走到矮桌边上,屈膝跪坐下去。
“原介那家伙还没死呢吧?”等到宫下北跪坐好,金丸信拎着茶壶,给他面前的杯盏里斟满茶,同时笑道。
“还算不错,”宫下北一只手贴着杯盏,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小心翼翼的说道,“应该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