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副都知会意道:“回官家
的话,卫国长公主是刚同太后与杨太妃说过话,才来拜会陛下,而燕国长公主是从皇后那处来的。”
结伴或许也是半道结伴,毕竟圣上因为燕国长公主驸马的事情生了一场气,本来不深的情分又浅淡了许多,她身为天子长姐,想见皇帝一面也是不容易的。
陈副都知悄悄看了一眼已经坐正的云滢,她的手正被官家拿住把玩,愈发觉得燕国长公主是流年不利、祸不单行。
云美人那么记仇的性子,即便出游公主府的时候她不过是个女官,但长公主为皇帝引荐美人的事情她也定然记得。
尽管云滢刚刚还全然倚靠着皇帝,但她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知道人家是兄妹会面,连忙从罗汉榻上起身,想在两位长公主入殿之前请辞回宫。
然而圣上却捏住了她的手不放,看着她想要挣脱又不敢的模样轻笑了一声,叫内侍撤了桌案上几乎全部被用完的小食,示意云滢坐在他的另一侧。
“官家,两位长公主到福宁殿,嫔妾岂能坐到官家手边?”
云滢见过燕国长公主,但卫国长公主几乎不曾听人提起过,只是知道皇帝很喜欢她,因此也不想占了这个同皇帝最为亲近的位置。
“无妨,你是内命妇,细君如今已经舍弃名位,出家为女冠,她不会不知道礼节的。”
皇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云滢作为天家嫔妃,即便品阶不比长公主,但一些事情上还是以嫔妃为尊。
“正好这里还有两桩官司,悉数与你这个胡搅蛮缠的姑娘有关。”圣上端肃了面容,云淡风轻道:“总不能只令朕一人听得头痛。”
圣上的声色虽已严厉端肃,但是这也并非是对她,因此在云滢看来,这样的训斥无非是清风过耳,可能还有两分调笑的意思。
不同于云滢清雅尚简的日常衣服,燕国长公主出嫁之后再要入宫面圣就得穿大礼服,那珠翠满头的冠子,人见了都替她觉得累。
但卫国长公主出家已久,她与红尘隔断之愿坚决,再入宫也只是穿了一身女冠道袍,顶多是在长辈们面
前用披风围得厚实些,省得受嫡母与生母的数落。
云滢越级晋封的事情燕国长公主早有耳闻,她那时候才想起来这是原先自己府上舞姬的女儿,明白江都知为何要同她提卫子夫了。
主见所侍美人。上弗说。既饮,讴者进,上望见,独说卫子夫。1
皇帝对她府上的那些歌舞伎都不感兴趣,那名真正叫圣上留心且出身于长公主府的美人,早就被他纳入罗帏了。
平阳公主也曾因为丈夫郁郁寡欢,最终还是过得逍遥自在,除了因为她是武帝的姐姐,与同卫氏一族的密切利益联系也是分不开的。
与其在那些圣上根本没有瞧上的舞姬身上多浪费时间,还不如紧着这么一个有用的,借往日收留的情分与圣上的这位新宠妃搭个线。
她向皇帝行礼过后就坐在了天子下首坐榻,而卫国长公主坐在了距离云滢最近的西侧坐榻。
“一年不见七哥,倒是清减了许多。”卫国长公主如今不过二十有六,又没有嫁过人,见到皇帝还是有几分少女时期的顽皮,“福生无量天尊,官家身旁的这位娘子想必就是云美人了。”
她在道观里也常常收到母亲的来信,自从陈太妃过世,皇帝对于后宫的兴致骤减,原本一月总有七八日会到内廷的,而后却数月不曾踏足,似乎是谁泄露了消息,叫圣上窥知了当年的隐情,才会斋戒数月。
而后圣上却又在宫宴上瞧中了一位舞姬,越级擢升,使得六宫侧目。
这些原本和她没什么关系——除了皇兄要她暂时抚养一段时日的延寿公主,这个侄女的生母同云美人有那么一点过节。
“你倒是眼尖,”圣上对这个妹妹能识得云滢并不意外:“想来老娘娘和太妃都已经将宫中的事情同你说了。”
卫国长公主知道皇帝要暂且将延寿公主寄养在她身边,也没有什么异议:“明嫣身子确实有些弱,贫道暂时奉旨为她祛灾消祸也没什么,但贫道离宫之后,公主总不能跟着贫道一同回玉清观。”
杨充媛与她算是表姐妹,也与公主生母同在九
嫔,要把公主抱到身边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连她都有些顾虑费力不讨好,生怕心力交瘁后还是没挡住这孩子半道夭折,更不要说久病缠绵的贤妃,每日喝着药,更没有这个心力管皇嗣。
这一点圣上倒不会叫自己的妹妹为难:“细君下面还没有收过徒弟,正好叫延寿认了你,将来即便再认了哪个嫔妃做母亲,也能受道家的庇护。”
燕国长公主望了一眼云滢,皇帝给延寿公主请替身的时候她还去凑热闹看了几眼,然而就因为王昭容半夜请人扰了云滢侍寝,居然直接叫公主真身出家了。
“外面传官家宠爱云娘子,臣最初听了还不相信,”燕国长公主缓缓开口道:“今日一见面才知道这是与官家一同驾幸长公主府的姑娘。”
云滢坐在一侧突然被人提起,下意识地握紧了桌案下的手,然而却被圣上不动声色地握住了。
有纯红色的广袖堆叠遮掩,只能瞧见圣上一手支膝,身子稍稍向桌案侧靠拢了几分,朝向了燕国长公主的位置。
而这个像是倾听的动作无异给了燕国长公主一些鼓舞,她向云滢和善地笑了笑:“可见传闻不虚。”
云滢这个时候是应该谦虚一下的,但是皇帝突然碰了碰她掌心处细嫩的肌肤,那指腹上薄茧带来的粗粝质感把她吓了一跳,错失了推辞自谦的最佳时机。
江宜则对于燕国长公主的奉承话早就不以为然了,云娘子前一刻还能撒娇撒痴,哄得官家为她抄写佛经,共同出游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朕不到长公主府去,焉知徐景和敢对长公主无礼至此?”
燕国长公主不提这一茬还好,提起来圣上想起的不单单是那个兰膏檀香气与酒气交融的元夕夜出游和长公主府中轻柔曼妙的舞姬,还会想到那个不争气的驸马。
“他让长姐在舅姑面前执媳礼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家中私养宠媵,”圣上提起他的名字仍然略皱了眉,仿佛说起他就叫人生出一种厌恶,“六个妾室,简直是闻所未闻!”
云滢也吃惊地侧身望了一眼圣上,她单知道御林军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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