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往后一回首,“我近来无事可做,在宫里闲着也是闲着,常去哕鸾宫看看端妃。她身子真弱,回来后就没好的时候。你从外头带回来的松鼠我很喜欢,养得胖胖的,本想送一只给她,她却不要。说她养的那只狗爷横行不法,怕把松鼠给吃了。”她一头走一头叹气,“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心结,躺在那里不爱说话,盯着一个地方能看半天。照理说她一切都顺遂,没有什么不足意儿,可她就是不快活,插科打诨也没见她个笑模样。”
他静静听着,心脏缩成小小的一团,装出个无关痛痒的语气来,“各人有各人的难处,长公主何必探究呢!有些事,知道了不过徒增烦恼,不如蒙在鼓里的好。皇上斋戒,这几天一直在斋宫里,臣也没往哕鸾宫去,端妃娘娘的病症怎么样了?”
帝姬说:“比前两天好多了,前阵子烧得连人都认不得,现在缓和下来了。前儿退了热,傍晚时分进些粳米粥,闹着要吃萝卜条儿,御膳房没那个,叫人连夜出去寻摸回来的。今儿再去瞧她,人有劲了,蹲在地上逗狗玩儿呢!我想是不是我哥子斋戒的时候和佛爷祷告了,瞧瞧这么快就好了。”
他笑了笑,转过脸去看天边流云。宫里御医请脉只把出气血不畅、内伤多虚,并看不出她体内有余毒。还是让方济同配了药,买通了治她的医官带进去,这才渐渐好起来的。宫里这帮庸医,有时候连个喜脉都把不出来,指望他们治病救人,除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我有件事想问厂臣。”帝姬望着他的侧脸,迟疑道,“赵还止,厂臣知道吗?”
他嗯了声,也没兜圈子,直截了当告诉她,“如果您觉得不好,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大邺对于公主的婚嫁,算得上是历朝历代最开明的,没有一位和蛮夷通婚,公主们有选择驸马的权利。这是您一辈子的大事,千万不能草率。”
他这么说,她心里更有底了,他果然是不看好赵还止的,所以这个人完全不用再考虑了。公主可以自己挑驸马,说是这么说,其实限制还是有很多。喜欢的人不能选,非但不能选,甚至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她低下头踢了踢脚尖的石子,唯一能做的是听他的话,多年后有人提起她,他还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位公主,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肖铎送了她一段路,快到毓德宫时问:“长公主还记得南苑王吗?”
帝姬凝眉想了半天,“我知道这个名号,只是没见过本人。听说南苑王是位仁人君子,朝中口碑也很不错,厂臣怎么突然提起他?”
他说没什么,“在南京时听南苑王说起和您的一段渊源,臣有些好奇罢了。”
“和我有渊源?”帝姬脸上带着不确定的笑,“我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他仍旧扬着唇角,松泛道:“不碍的,不过随口一问,记不起来也不打紧。臣就送您到这里了,后儿大宴要筹备的事多,一时都闲不下来。”他伸手往影壁方向比了比,“长公主进去吧,臣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