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心系天下,认真说起来他这个做哥哥的还不及她。这情景下皇帝自然是满口答应,兄妹依依惜别,肖铎上前呵腰回话,“长公主该启程了,误了吉时不好。”
皇帝突然转过头道:“朕怜惜皇妹,厂臣又在她宫里伺候过两年,朕知道她极依赖你。这趟南下由厂臣代朕相送,朕心里才得太平。”
肖铎有些意外,护送帝姬出降的人员早就指派好了的,冷不丁点他的名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躬身道:“护送长公主南下是臣分内之职,只是司礼监杂务尚未安排妥当,臣这一走,恐怕底下人摸不着头绪……”
皇帝大手一挥道:“不打紧的,厂臣早去早回,这两个月朝中议奏暂停,一切等厂臣回来再做定夺。”
风向转得莫名其妙,想就此打发他,大概又是抱着某种目的。肖铎抬眼温文一笑,“原定了元宵节后修缮西海子以北一片的,这么说来工程只有暂缓了。臣无能,同商贾借贷的事只谈了一半,这会子撂下就走,怕那些人认名号,旁人接手不容易。皇上要是早些吩咐,臣安排下去尚且有转圜……”
皇帝一听那不行啊,西苑是他的道场,样样妥善了才能潜心论道。就这么弄个半吊子,等他回来从头谈起,又得耽搁好长一段时间,算下来似乎很不合算了。
“既然如此,那就作罢吧!”皇帝转着扳指道,“照旧按原定的行事,票拟堆积上两个月也不成话。”
帝姬登了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桅杆上红绸猎猎招展,前后近百艘福船哨船拱卫着,庞大的舰队在暮色中缓缓驶离码头,从河道口分流出去,渐行渐远消失不见了。
皇帝的突发奇想叫肖铎有了防范,诸样留一手是必然的,只不知道他的病症发作在哪一处。留神观察了很久,似乎没有什么异动,暂时可以放下心来。
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宫中设有元宵宴。各色馅儿的汤团放在大篾箩里,怕粘底,铺上了一层米粉。音楼从哕鸾宫过乾清宫,出夹道看见几个太监从膳房里出来,扛着篾箩一路走,箩眼儿里撒盐似的,青石路上零零落落染了一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