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惊骇地抓住他的裤脚:</p>
“你不要命了?!”</p>
“有什么分别?他们明摆着要逼死我们!”大古站在人群中挥手,大声喊道,“乡亲们!乡亲们!!现在不把粮食抢回来,我们会饿死,去贷了粮食,我们还不起,到明年要么战死要么饿死,照这样下去肯定会让我们去打仗!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搏!”</p>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们难道不会死吗?!凭什么他们可以随便抢走我们的东西?!凭什么我们就得死?!!”</p>
“有胆子的都跟我走!要不然我们都得等死!”</p>
话完,他走出人群。</p>
空地上彻底寂静了,某种压抑的气氛静静扩散,人们的呼吸声沉重许多。</p>
接着,好些个少年、青年陆陆续续地默默跟上,有几个中年人看他们成群离去,一咬牙也跟了,留下妇孺老弱,老伯胆怯地看着他们离去,目光闪烁许久,最终,还是低下头,颓然地跪坐———他太老,已经赌不起了。</p>
他们各自拿上简陋的器具,从木棍到耒稆,有的人干脆两手空空。</p>
陆大古回望自己的追随者们。</p>
他们世代耕种劳作,年少者尚且壮实,年纪稍大些看上去便衰弱一些,晒得黢黑的皮肤老牛皮一样,几个穷苦些的中年人胸前的皮紧巴巴地贴着肋骨,浑身上下凑不出几两肉,他们穿着单薄、破洞的麻衣,穿着草鞋,有的人光着脚。</p>
有的人身上还带伤。</p>
一眼便知是征粮时被打的。</p>
这些过去被视为战车车轮下的杂草的人们畏畏缩缩地跟着这位看上去高大有力的领头者,依然害怕,但眼里都有念想。</p>
他们都想活着。</p>
这些人的期望压在他身上。</p>
此刻,城里。</p>
一个饥肠辘辘的流氓———古时候没有土地的人谓之“流”,没有房屋的人谓之“氓”,合而为“流氓”,这明显从外地逃难过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紧紧地捧着条鱼,蹲到一处墙角下,和其他几个流氓一起煮鱼汤。</p>
不多时,他惊呼:</p>
“这鱼肚子里怎么有东西?!”</p>
闻言,不少人凑上来,发现是张帛书。</p>
他们大都不识字,互相传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直到一个戴木冠、衣服破旧,似是家道中落的读书人的男人念出来:</p>
“大汉兴,陆古王。”</p>
闻言,众人皆感到讶异。</p>
藏在人群中的栗发少女悄然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