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那我干什么啊?”</p>
还有两人候着,卫喜和江乐在等待命令。</p>
“你们守住南境,防止楚军趁势突袭。”陆古告诉他们,“你们的岁数不小了,让年轻人多锻炼吧。”</p>
初见时,怒二十出头,喜和乐则都三十多了,他们已经开始长白头发了。</p>
而战场厮杀的武夫,年轻时勇猛难当,到老暗伤暴露出来一般会衰弱得很快。</p>
因此即使喜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愿,他也不会改变命令。</p>
““喏。””</p>
待他们离开,庭院里安静下来。</p>
陆大古皱眉,手指摩挲着下巴——在他们看来,我很像是什么嗜血的颠佬吗?</p>
继而眉头舒展,乌黑的眼眸将视线扫过院墙——无所谓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p>
如果真有什么地府轮回。</p>
我也是一定会下地狱的。</p>
“夫君。”</p>
呼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p>
他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许多:“娘子。”</p>
粟色长裙的女人正向他款款走来,陆大古迈开脚步迎向她。</p>
她好像听见了刚才的某些对话,脸上带着莫名的“理所当然”的“胜利者”的微笑。</p>
“夫君,到点咯。”</p>
“嗯。”</p>
她越来越喜欢在没有外人的也用更亲密的称呼了,陆大古由着她的性子应下,跟她去往乾清宫,他的神情很舒缓,跟大进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样,特别放松,有时还会格外地愉快。</p>
在他朦胧的印象中,很久以前,这样的舒心和愉快应当是非常遥远的事才对。</p>
那是福利院里和朋友嬉戏,和几次集体生日。</p>
随后的日子里,一进入学校,这样的时刻就变得很少了,不论怎样去回忆,去寻找,记忆里都是对同学受父母爱护的羡慕和酸楚,是意识到与周围人不同而被排挤的可能于是披上伪装,是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至于尽情地、畅快地大笑,则成为往日尘封的梦境一样,完全没有了。</p>
曾经的陆大古真切的怀揣着一颗相信希望和美好的热枕之心,体恤弱小,帮助他人,从中感受贴近美好的满足。</p>
但喜欢思考的他发现这种热枕会被视作愚蠢,被当作好欺负,他于是渐渐地熄灭了自己,成为抽离于事件外的旁观者,等到了该成家立业,结婚生子的年纪,这份疏离感没有消失,只隐藏的更深,他觉得大家好像都很急,有人因为游戏在酒吧接吻,有人宿醉后和陌生人去开房,还有人刚认识第二天就着急在朋友圈官宣秀恩爱,因为一场剧本就可以相爱,俗套老旧的剧情不停地上演。</p>
他眼看着算得上半个朋友的同事在过道里哭泣,因为关闭的大门内传出号称守身如玉的女人快乐的低吟和闷哼,同时对同事发出不屑的嘲弄。</p>
他眼看着女人拽着男同事痛骂,大声哭诉那人的背叛和欺骗,而男人只是满不在乎地敷衍想要抽身离开。</p>
他看到,他和她都变成了.....那首诗怎么念来着?哦对,马戏团里你最忙,哥谭市里你最狂,麦当劳前你站岗,扑克牌里大小王。</p>
如果是在网络上,他还可以看看乐子,看网友们发出“快通知蝙蝠侠,小丑找到了.JPG”“拿好你的身份证和复印件.JPG”玩梗,为枯燥的生活增添几分欢快,但在现实中,他只觉得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哀恸———这太不值得了,风险太大了,人生中应该有比情爱更重要的事。</p>
然后他看到梦魇般缠绕上来的敌意,脚下无立锥之地的出身也像个爬不上去的深井。</p>
所以当他成为无限军官进入位面开展正式任务的时候,他觉得这是个能大展拳脚的地方,他可以在这里为自己空洞的心,为那颗熄灭的热枕之心找到意义。</p>
于是在最初的那些年头里,他像快要溺死的人抓住救命绳索那样“猛踩油门”,疯狂的压榨和逼迫自己。</p>
而对于身边这个有着自己曾经最喜爱的游戏角色的面容,和相似的名字的少女。</p>
他怀着愧疚和自责地决定予以平等的尊重。</p>
并决定仅此而已,不要产生多余的感情,让她去自由地思考,当她决定离去的时候,他会予以支持,让她去她“印象”里的现代都市去过美满的生活。</p>
哪怕那需要他跟随高级军官去原子能时代搏命。</p>
他不喜欢亏欠。</p>
他觉得那天可能不会太远,她或许还会往他的后背捅上一刀。</p>
但多年过去了,这份因缘反而缠绕得更深。</p>
他从没在她这里感到恶意,一点也没有。</p>
所以他才愿意卸下全部的警惕,全心全意地视其为同志和战友,然后岁月流转,他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这样做以后从同伴这里得到的好像有些太多了。</p>
“大进。”</p>
陆大古忽地停下了脚步。</p>
“嗯?怎么了吗?”</p>
“我想,抱一下你,可以么?”</p>
他认真地询问。</p>
“可以啊。”虽然有些意外,感到突然,阳光下的大进转过来,绽放笑容,张开双手,“当然可以.”</p>
话语被打断了,他一下子抱上来,动作很快,但是很轻,像为她披上层温暖的纱衣,再搂紧双肩和腰肢,无比热烈而轻柔。</p>
好一会儿,陆大古松开手,长长地舒了口气,笑着说:</p>
“好了,我们.”</p>
这次轮到他的话语被打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