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古打断他的话,继续告诫道:“为父知道,你很喜欢这两门亲事,只是,你再怎么宠爱她们,也万万不可让她们碰到真正的权力,让她们能绕过你提拔官员、赏赐嘉奖,你要把权力牢牢地握在手中,就像我以前经常教你那样,只要她们敢有不该有的想法,敢碰不该碰的东西,不要犹豫,立刻废掉。”</p>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绝对的底线之一。</p>
在国家到达新时代的门槛,由底层农民、工人、知识分子和商人内部引爆,重建更现代化的国家以前,因为内部混乱开倒车失却机会,这是不可接受的。</p>
从陆彻的视角看,父亲的眼神格外地森冷:</p>
“或者干脆一些,杀了她。”</p>
“下毒、落水、失足,做得干净些,隐蔽些,总有办法解决她们。”</p>
“可是父皇,您和母后.”</p>
这些年陆大古和大进的相处,他们都能看见。</p>
“.....她如同我的半身。”</p>
即使是她,在石器时代最初的那些年头,陆大古也没敢完全信任,甚至考虑过被背刺的极端情况下,以命换命,用一次复活机会兑掉她的方案。</p>
汉帝陆古沉默了下,说:</p>
“我们相识于微末之际,相守于危难之中。”</p>
“这天下,也是朕真刀真枪地打下来的,无人敢违逆我的命令。”</p>
“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从我手中继承。”</p>
“那么,褪去一切光环,你就必须遵循权利最基本的逻辑去运用它———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p>
“这都是为了国家,你听懂了吗,彻儿?”</p>
陆彻看着汉帝陆古那无比严肃的双眼,许久,重重地点头:</p>
“孩儿明白。”</p>
“好,好孩子。”</p>
像过去的十几年那样,陆大古轻柔地抱了抱他,笑着拍了下他的肩,示意他去洞房,在青年不舍的目光中挥了挥手转身离去,然后......他就要失去另外两个儿子了。</p>
此时的他背影看上去很.....不像一位君主,陆彻想要上前,嘴唇嗫喏了下,终究没有动。</p>
皇权的传递,不能允许存在不稳定因素,再让太多皇子聚集在国都,他怕要生事端。</p>
对于皇族血亲,陆大古参考了明朝的潘王制,这些个潘王到达封地以后,国家供养他们,但他们不得参与任何当地政事,任何事都要向当地府衙报备,有句话讲,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汉国的王爷血脉待遇也是几代递减,甚至,到第四代就基本没有什么特殊待遇了。</p>
所以,这是一段将得到封地的两个王爷送去封地的路途。</p>
汉帝陆古来送的悄无声息。</p>
他仅仅是自己和妻子骑着马来到道路上。</p>
“正儿,铭儿。”停在土坡边,沉默许久,对着同样骑着高头大马停在路边,屏退旁人的二子,他终于开口,问他们,“为了国家大计,为父要将你们送到很远的地方去。”</p>
“你们恨我吗?”</p>
陆正和陆铭对视一眼,翻身下马,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p>
“孩儿一刻也不曾恨过。”</p>
“父亲总是忙于军国大事,因为国家初建,百业待兴,常常要处理政务到深夜,却还是经常关心我们的学业,教我们习练武艺,抽空陪我们玩乐,您经常同我们说,您是国君,国君就不能只顾着家事,还要顾着天下千千万万的人。”</p>
“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p>
“孩儿只可惜,不能报父亲和母亲生养之恩,更不能为您二位养老送终,请父皇与母后,恕孩儿不孝。”</p>
“若有来世,孩儿不要大富大贵,不要天家权势,只求还能再次托生做父亲、母亲的儿子,能得每餐温饱,一家团圆,为您二位尽孝。”</p>
说着,他们又重重地磕头,骑上马,踏上去往封地的路。</p>
车队的背影在目光所及的道路尽头很快缩小。</p>
“正儿!铭儿!———”</p>
许久,许久。</p>
汉帝陆古突然深深地吸了口气,喊道:</p>
“路上当心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