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又惊又怒,放声嘶吼,不防斜刺里有头骡子被惊到了,拖着满载货物的大车莽莽撞撞地冲过来。
大车的轮毂正从那骑士的胸腹间碾过去,将他的脏腑都从伤口处挤压出来。
大量鲜血四处飞溅,那名从右丞相府赶来的青年书生就在旁边,冷不防被浇了个满头满脸。
书生只觉腥气扑鼻,中人欲呕,忙闭上眼,举起袍袖擦拭;擦了没两下,忽又听得身侧不远处,有小孩儿尖锐的啼哭声响起。
书生急睁眼,在身周找了两圈,才发现声音里来自那辆大车里,高高堆放的货物顶端。
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儿趴在那里,正哭得撕心裂肺。
想是街道大乱,这孩子被抛下了?这要从高处掉下来,可不得头破血流?
书生不及细思,慌忙赶过去扶持,却不料自家脚底拌蒜,挂在了那名武卫军骑士的尸身上,仆地便倒。
这一下摔得不清,书生的面门正砸在道旁石阶,鼻子摔出了血,额头也蹭破了皮,整个人晕晕乎乎。
他是满腹经纶之人,日常都行止从容不迫,实在鲜少狼狈至此。当下勉力支撑地面,待要强起,眼前却多了四只铁蹄踏地,原来有人催马过来,揪着孩儿背心处的衣袍,将他放在书生面前。
书生忙抬头看,那救下孩儿之人,竟赫然是那头恶虎。而瞬息前与恶虎放对的十余骑,已然尽数堕马毙命。
此等惨烈厮杀一起,街上百姓个个惊恐,不顾一切地往街边巷尾逃跑。一时间,整条街道变得空旷,而后头的大队追兵狂奔而来,愈来愈近。
郭宁拍了拍那个小娃儿的脑袋,挺腰起身,环顾四周。
此时倪一兴冲冲地催马过来,手里提着几个铜制的油灯。那都是左近商号的特制品,专门挂在洗马沟桥头竹竿上,用以照明,甚是风雅。
郭宁厮杀一场的时间里,倪一便将这些油灯都收拢起来,还小心地没让灯火熄灭。
“郎君,这些有什么用?”倪一问道。
郭宁指了指洗马沟桥后头不远处。那是皇城外沿的高墙。高墙上有些隐隐绰绰的身影,像在探看外界的纷乱;高墙后起伏连绵的殿宇楼台,在夕阳下显得愈发金碧辉煌。
“扔进去。”郭宁简短地吩咐:“正好放把火。”
“使不得!”杜时升和青年书生齐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