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一丝回忆神色,随即又道:“中都的朝廷高官们,就比北疆那些要聪明。他们平时拿官大官小说事,一到关键时刻,便知道谁刀子利听谁的。比如奥屯忠孝,就很聪明。只不过,后来我率军入中都,把胡沙虎和他的同党杀得血流成河。胡沙虎的名头虽大,兵力虽多,刀子远不如我锋利,这才有了升王登基为皇帝,才有了我这个定海军节度使。”
就在郭宁前头,唯独有个脑后留着两根发辫的官员梗着脖子,昂然而立。
郭宁凝视他两眼:“那么,山东东路莱州府、定海军下属的各位,是什么样的人呢?你们是打算和我比官位,还是打算和我比刀子?”
边上判官路钧汗如雨下,苦笑道:“节帅莫要开玩笑。你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又掌雄兵,无论官位还是刀子,我等都比不过啊。”
郭宁睨视他一眼:“是么?”
“是的,是的。”
“那么……我听说莱州掖县城里,有个猛安勃极烈叫忽剌古的。这人又是哪里来的胆子,越过我这个定海军节度使,与益都兵马都总管府眉来眼去呢?”
无论什么时候,想要了解地方上的情况,不能少了真正的地里鬼引领。
阿鲁罕在莱州数十年,虽说身处偏僻,地位也不到,但是样样件件都看在眼里。而徐瑨在河北时,便靠着打探各方消息的本领立足于诸多凶恶大豪之间。
郭宁给他两人一天工夫。实际上这两人携手,只用一夜,就把莱州内外情形了解的一清二楚。这场针对郭宁的下马威,究竟谁人策动,谁人跟从,谁人煽风点火,许多细微的征兆在两人推算,渐渐判明。
次日清早,徐瑨的呈文便已到了郭宁手里。呈文上写得明白,莱州城里,与完颜撒剌素来密切、此前跳得最高、最欢的,便是当地一个猛安勃极烈,唤作忽剌古。
这时候听得郭宁嘴里冒出忽剌古的名字,好几名原本立着的官员也都腿软。
他们立即跪了下来,转而拿眼去觑郭宁身前那个髡顶而留两根辫子的官儿。
这官儿倒是有胆量,见郭宁眼神不善,大声叫嚷了两句。
说的是女真话,郭宁没听懂。看样子不是久在汉地之人,而是这几年从东北内地迁来的。
“这人就是忽剌古?”郭宁看看他,冷笑一声:“既在莱州治下,就要服气,就要服管!在我面前,摆这架势做甚?”
他问:“这个忽剌古,管着哪个猛安?”
后头徐瑨答道:“忽剌古与完颜撒剌统军使有旧,故而在上京路与耶律留哥厮杀时,得授猛安勃极烈之职,底下唯有十余户,并不管着哪个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