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个人的立场,会出于意气相投,但作为一方势力的首领,他们投靠谁、亲近谁的选择,除了遭时势所迫无路可走之外,另外的考虑就是为己方谋求更多的利益。
郭宁很赞赏这种务实的态度。
他也愿意坦然地告诉张荣等人,定海军有怎样的力量,怎样的准备,能够为山东带来什么,又希望山东本地的豪杰人物做到什么。
所以他们简单地吃了饭,继续聊,继续走。结果到了军堡中层的学堂里,正撞见这一幕。
郭宁皱了皱眉,大步入内,断喝一声:“住了!”
郭宁从来都不是枯坐在深宅府邸里的官僚,每日里都会到处视察探看的。更不消说在场的孩童当中,那些河北溃兵子弟多半还听过他亲自讲课。
一整群孩童少年们瞬间便如仗马寒蝉,噤声不语。
郭宁指了指几个熟悉的:“怎么回事?出来说清楚。”
少年们哪敢在郭宁面前胡言乱语?当下吭哧吭哧把情形讲过。
“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郭宁忍不住笑了,转头对着张荣道:“世辉兄,这是你闹出来的麻烦!”
张荣打了个哈哈,向许猪儿招了招手。
许猪儿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郭宁也向许猪儿招了招手,许猪儿立刻蹬蹬地站到前头,向郭宁躬身行礼。
“我问伱,你是怎么发现,世辉兄不是我们本地百姓的?”郭宁问道。
许猪儿紧张得满脸通红:“他,他不懂规矩!”
郭宁随手拿个水杯,让许猪儿喝两口:“莫慌,具体讲来。”
原来自从定海军抵达山东,掌控了大批百姓,移剌楚材就不断分派部下吏员,向百姓们宣扬定海军中陆续制定出来的规矩、制度。这几日里,随着各地百姓渐渐归附,移剌楚材招募来一批新的书生,于是在宣讲上头,愈发用心。
那其中复杂的,许猪儿听不懂,也记不住。他和与他一样的寻常百姓,印象最深的只有几条,比如在道路上行走时务必靠右,比如严禁随处便溺之类。
这些都关乎日常生活,本地军民百姓或者会有怨言,觉得多此一举,却大体遵循,更没有不知道的。
偏偏张荣一点都不知道,所以他在港口周边的走动,自家觉得毫无破绽,早就让外人看着碍眼。
更重要的是,张荣自称随着郭节度打过仗,杀过蒙古人,看样子也确实是个习武之人。但许猪儿对他说了自家经历、说了自家在战后获得的赏赐,张荣只随口附和,却明摆着不知道军户、荫户的体制……
这不是明摆着在自己脸上写了“外人”二字么?
还很像是意图不轨的那种。
听得许猪儿这么磕磕绊绊地说着,张荣连连摇头,身边燕宁、严实等人也都苦笑。
说到最后,许猪儿浑身大汗,额头汗水擦了三五回,但他仰着头,对郭宁道:“定海军给了我们田地,莱州就是我家了。外人想要在我家闹事,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