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稳妥一些,这会儿收兵不理,并无不可。
但是定海军能有多少伏兵?正如另一名百夫长所说,盖州的守军数量就只这些,哲别早就心里有数。韩煊能派出多少人来?
就算他有剩余兵力,也应该一次性投入到突袭中去,哪有这么前后两次投入的?战场上的局势千变万化,设定的计划越是复杂,越容易出乱子;所以,越是起自于卒伍的将军,越会摒弃那些花里胡哨的无用手段,以一次性投入巨大的力量摧垮敌人。
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哲别知道,他相信定海军的主将也知道。
那么,方才的袭扰为什么才出动两百来人?显然是因为定海军的兵力不足。他们就算多挤出一些兵力,也改变不了袭扰的结果,还不如用在这里,给自家的主将做一点掩护。
既如此,我们有何可惧?
再怎么样,我们都是猎人,没有猎人会嫌猎物多些!
今日,必要杀死盖州主将!
一行人商议的时候,战马不停,不断接近丘陵地带。跟随在后的蒙古骑士举着新点起的松明火把向前,哲别心中的杀意也如火光跃动。
他提鞭一指:“左翼二百人从那处斜坡绕行丘顶,占据那处林地为掩护,我领三百骑紧追,右翼二百骑稍后跟进,以为策应。”
蒙古将士高呼响应,骑队如一道洪流灌入了沉静的山谷。
山谷并不险狭,两侧的山壁之间算得开阔,山崖本身由斜坡和巉岩错落而成,生长了丛丛灌木、老树。火光照耀下,林木往后头的岩石投射出古怪而扭曲的影子。
山谷里的地形也不崎岖,千百年来从两侧高地滚落的泥土,在底部催生成了草甸。因为两侧山崖阻挡寒风的缘故,草没有全枯,马蹄踩上去,像是踩在厚厚的毡毯上,声音发闷。
马匹发出欢快的嘶鸣,马蹄在草甸上加速起落。
队列前头最先追击的同伴已经赶上了敌人,发出搏杀时特有的叱喝,所有人已经听到了刀盾枪矛碰撞的声响!
“就在前头!赶上他们!”蒙古人齐声咆哮。
峡谷高处,李云同样听到了厮杀的声响,他沉声道:“是时候了。”
李云从深草间起身,边上数十亲卫起身。
随着他们的动作,整片斜坡上本来被当作是巉岩的阴影全都动了。这些人数量以千百计,绝大多数人都只持武器而没有盔甲,身上裹着野兽的皮毛,带着用小石头和骨头磨成的装饰品。当他们大声呼喊的时候,张开的嘴里露出尖锐的牙齿,发出难闻的气味。
月色下,可见他们多有黄色的头发,碧绿的眼珠,在常人眼里,就如鬼怪一般。
这些人,是合厮罕关的黄头女真。当日李云初到辽东,想去招揽他们,反而遭到伏击,死了不少部下。但到了现在,黄头女真已经完完全全地服膺于定海军的指挥。他们是野蛮,却不是傻,当他们接触到汉地的文化和生产力,了解到跟从定海军所能获得的好处,立即就把李云当作了大恩人。
而在上个月,有一个违反李云命令,试图私下攻打其它部落的黄头女真部落,被李云带人完全摧毁。首领的脑袋和身体,被切成了几块在各部落游行展示。自此以后,李云更具备了无上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