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黄排长一咬牙,顾不得性命,朝着火炮的方向跑去。
他当时也没有多想,甚至没有考虑到自己一个人是否能拉得动那些笨重的火炮。
接着,黄排长这么一跑,身边通讯排二十多位战士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保田是通讯排最小的战士,还不满十八岁。
平时黄排长对保田是最照顾的,不像是排长,倒像是兄长。
眼见黄排长一行向着火炮的方向跑,保田也连忙跟了上去。
途中,脸色决然的黄排长忽然瞥见跟上来的保田,脸色骤变,大骂道:“小兔崽子,你跟上来做什么?”
“俺要跟排长一起把火炮抢回来。”
保田的理由是那么简单纯粹。
大家都猜到了黄排长的意图。
黄仁轩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不怕死的?”
保田咬着牙,“……排长都不怕,俺也不怕!”
“你个混蛋玩意儿,你小子才多大?毛都没长齐,给我滚回去!”
“排长,俺不怕死!”
“屁话,老子又不是去送死,再说了,留你回去是给营长报信去的!”
说着,一向性情温和的黄排长,扭头直接一脚把保田踹翻在地上,大喝了一声:“回去告诉营长,咱们营的机炮连,老子要定了,回头让营长记得请我喝酒!”
话音还没有彻底落下,黄排长已经带着通讯排的战士们冲到了火炮所在地。
拉着火炮就卖力地朝着村子的方向推去。
保田是红着眼睛跑回去向沈泉汇报情况的。
……地道口。
沈泉听完保田的叙事,攥紧着拳头太过用力,以至于指甲都快抠进了肉心。
轰隆——
整个地道外已经是一片轰鸣。
村子里似乎也遭到了爆炸的波及,地道口有杂物砸了下来。
“排长——”保田哭的稀里哗啦的,就想往地道外传,被眼疾手快的沈泉一把拽了回来,死死地按在墙壁上。
地道外的爆炸声持续了好一阵子才逐渐停歇。
整个地道口几乎被杂物完全封闭。
等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沈泉这才下令让战士们疏通了地道口,率先派出一些侦察战士出了屋子,四处探查情况。
“营长,鬼子的飞机已经撤了!”
“村口,立刻去村口查看情况!”
沈泉一马当先,冲出地道口,带着一些战士便往村口的方向赶去。
迅速赶到村口之后,孙泉一眼望过去,原本就淌了满地的鬼子的尸体,已经被炸得肢体残缺,一片狼藉。
整个村外的开阔地上,简直像是一片炼狱。
但这些都不紧要。
沈泉的目光在空地上快速的搜索,他急于找到黄排长一行。
目光搜寻着,带着急迫。
很快,
找到了,
那是二十多位战士,穿着独立团战士特有的制式军服。
崭新的军服,那是战什么的骄傲!
还有脚上穿着的特质军靴,那更是独立团战士们平日对外吹牛的资本。
此刻却只是一片残缺,二十多位战士静静地躺在地上。
被鬼子的炸弹炸得同样残缺的几门步兵炮和山炮散布在周围,散落一地的零件证实,这些火炮无论在“生前”有多么的风光,此刻也只能沦为一地废铁。
“排长——”
撕心裂肺的哭声。保田疯了一般朝着一道身影扑了过去。
那身躯有些残缺,一只手死死地扣在一门山炮的滚轮上。
他的面孔是模糊的,但浮现在战士们印象中的黄排长的面孔,却依旧清晰。
泪水从周边活着的战士们的眼角悄然滑落。
强打起精神的沈泉注意到,在村口的土墙下,被柴堆掩盖着的地方,还有五门火炮,三门75mm山炮和两门70mm步兵炮。
黄仁轩他做到了,用生命护下了这几门火炮。
保田先前的话语似乎还在大家的耳畔回响:
“小兔崽子,有了这些火炮,往后咱们能少牺牲多少同志?几百人甚至是几千人,咱们通讯排就是全部牺牲了,那也值了!”
再也压抑不住的泪水,从铁血将领沈泉的眼角悄然滑落。
他在心底嘀咕着:
老黄,你的这顿酒,老子算是欠下了……他么的,不就是几门火炮吗,团长说了多少次了,武器再重要也没有人命重要,你他娘咋就这么糊涂呢?
战士们默默地继续打扫着战场,泪水噙在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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