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盛这人的性格,就是心直口快,简单说,就是这种人是要脸的,不像某些人不要脸。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丁毅上门送这么多礼物,陈继盛刚刚想好,好多骂人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略尴尬的回头看了眼沈世魁,就见沈世魁一脸疑惑看着他,似乎怀疑自己和丁毅有什么暗中勾搭,顿时心中大急,老沈啊,俺和丁毅真没什么。 他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人。 他那知道眼前这两个下作东西,早就秋波暗送,私下勾搭上了。 论勾心斗角,十个陈继盛加两个沈世魁,勉强才能赶上半个丁毅。 必竟人家那是九年制业务教育出来的精品人才。 而且幼儿园时代就开始抢着当班长了。 “丁都司何须客气,我来给你介绍,这是东江参将沈世魁。”陈继盛故意道。 “啊。”丁毅惊叫,脸上表情飞快的变化着。 先是震惊,接着尴尬,然后有点不好意思,最后变成媚笑:“原来是沈太爷,久仰久仰。” 说罢还搓手:“如何是好,来的匆忙,礼物也勿准备。” 短短几秒钟,他脸上表情复杂变化,看的沈世魁心中大骂,果然不是个东西,难怪俺女儿被迷的晕头转向,我呸。 陈继盛心中痛快了,丁毅只准备了他的礼物,没准备沈的礼物,那证明,沈和丁不和是真的。 “久仰个屁,丁毅,你说,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这沈世魁也不是省油灯的,立马当场暴喝,右手一把按在刀上。 “铮,铮,铮”丁毅身后亲兵,包括阮思青纷纷拔刀。 现场瞬息一片肃杀之气。 “干什么,你们都干什么?”陈继盛大怒,站在双方中间挡住:“都给我收起来?” “陈将军。”沈世魁又开始落泪了。 “沈太爷,你冷静点,来人,沈太爷身体不适,送他回府。” 马上外面有陈的亲兵进来。 沈世魁看演戏也演的差不多了,再演下去,他也受不了,赶紧一跺脚:“姓丁的,你等着。” 含恨而去。 丁毅尴尬的看着他离去,长叹道:“其实末将,真没做什么,大伙,都误会我啦。” 我明白,陈继盛看了他一眼,你是没做什么,就是侮辱了沈小姐而已。 沈世魁一走,丁毅也让阮思青和亲兵出了屋,房间里很快只有陈继盛和丁毅两人。 空气也很快凝固,冷却。 陈继盛端坐主位,冷冷看着丁毅:“丁都司,有何军务,要亲自来皮岛禀报?” 丁毅是送了礼,他还是对丁毅不满,特别脑海里想到当天斩袁的时候,丁毅手握长刀,站在他身后,明显是监督他的,那种屈辱,这是他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丁毅想了想,缓缓道。 他想说服一个人时,一般都说的比较慢。 说话慢,一面是可以让自己边想边说,说的更好。 一面可以搭配各种语气,让对方信服自己所说的话。 同时也能让对方听的更清楚,有思考的时间。 “袁大人斩毛帅的时候,俺只是一个小小守备。”陈继盛以前经常称俺,后来官做大了,开始称我。 “不对,当时俺还不是守备,俺当时,在徐大堡,以区区甲长职,带领全堡,血战鞑子,斩首两百及,一战功成。” 陈继盛不明白丁毅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但听着丁毅一口一个俺,还是感觉有些亲切。谷</span> 他一生与后金态度非常强硬,是铁血主战派,所以听到丁毅斩首两百多及时,心中确实有点佩服。 他也不说话,继续听丁毅说。 “俺当时报功,先报袁大人,再报俺。” “部下皆问?为何俺们的功?要提袁大人?” “俺告诉部下,大伙现在官小,报功请赏都要靠上官,上官给俺们什么功,俺们就有什么功?” “大伙好像有点明白。” “事实就是如此。” “俺替部下报了一个千户,两个副千户,袁大人最后给了俺们三个千户,一个副千户。” “呵呵。”丁毅笑道:“有兄弟从副千户跳到千户,心中欢喜,当场对袁叩拜,大哭。” “所以俺就知道,无论你杀多少鞑子,立多少功劳,上官想给你多少,你就能分到多少。” “俺官小言微,除了听话,没有别的办法。” 陈继盛似乎慢慢听懂了丁毅的意思,脸色也没那么冷酷。 “俺和你说句心里话,无论陈总兵信不信。俺心里是很敬重毛帅的。” “毛帅以都司职入东江,当年与我现在的官职一样。” “俺现在麾下有两千多人,毛帅当时才97人。” “他带97人开镇东江,救民90余万,为我大明,在后金屁鼓后面,钉下一颗牢不可破的钉子。” “以后但凡后金入寇,必要考虑毛帅的一举一动。” “这是国之柱石,真正大明擎天般的大人物啊。” 陈继盛听的动容,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缓缓站起,丁毅说的话,真正说到他的心里。 “可这又怎么样?” “毛帅不听袁督师的话,所以袁督师还是决定斩了他。” “陈总兵,你现在明白俺的苦衷了吗?当日持刀在手,也是身不由已,各为其主。” “俺若是不听话,下场怕是比毛帅更惨一百倍。” 丁毅无奈的道。 他这意思很明显了,俺也不想和你们东江为敌的,但俺得听话,你看看,毛不听话,也被砍了。 听起很有道理,但陈继盛也没这么容易忽悠,他冷笑:“任你巧言令色,毛帅还是死在你们手上。” “你是袁的人,永远都不会改变,道不同,不相为谋。” “俺不是袁的人。”丁毅摇头,双手抱拳,向京城:“俺是大明朝的人,是圣上的人,俺这一生,只会做这一件,保护俺大明百姓,尽心全力杀奴贼。” 说到这里,他大声道:“陈总兵,不管咱们之前发生过多少不开心的事。” “但有一点你必须要承认。” “咱们身为男人,当兵拿饷,就不应该相互算计,自相残杀,而是要保护辽民,保护大明,誓杀建奴。”丁毅说的大义凛然:“有什么恩怨,等灭了后金,咱们再算。” 陈继盛被丁毅最后几句话说的神色微变。 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他内心不得不承认,丁毅这小贼,真的舌灿莲花,能说会道。 这么想想,沈初盈被他骗了,也是正常,那身中有喜,怕也是真的,真是越想越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