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德自从撞到老王来家里“修柜子”之后,更为浑浑噩噩了。 睡不好,吃不好,眼里都快爆红血丝了。 但他还是不断说服自己,那是在修柜子!真的修柜子!那是正常的邻居来往! 王大爷觉得慈味不错之后,又叫上自己的好友钱大爷、史老头和吴暴牙。都是一些六七十岁的人了。 对面春花看着轮翻进入永存居的人,都无语了。 殷婷娘对这些老头恶心死了,但她自己实在认识不多的人,便是认识的人,也不抹不开面说自己想这样弄点钱花。 所以只好跟老王和这些老头周旋。但这些老头全都很小气,一次才给一二两银子,这是欺负她脸皮薄,没有别的人。 这天一早,殷婷娘收拾整齐,准备上街去习点胭脂水粉。 谁知道一出门,就遇到了老熟人! 只见那是个五十来岁的婆子,穿红戴绿的,十分花哨,一瞧就觉得不是正经人。 看到她,殷婷娘一惊,满满不敢置信:“陈妈!” “太太!”陈妈激动地上前。 曾经感情要好的主仆二人激动地上前,然后握着对方的手。 殷婷娘含泪道:“当时被赶出家门,卖了你,实在是迫不得己,若不卖,反而累你受苦。” “太太的心意,我全都懂!”陈妈很是通透理解,一点也不责怪殷婷娘。“若非太太卖了我,给了我一条出路,我哪有现在风光!” “对了,你现在在哪高就?”殷婷娘打量一下她,只见陈妈穿得花花绿绿的,但那布料是真的好,头上也是真的金簪。 陈妈干咳一声:“我现在……在当媒婆!” “媒婆啊?那……也帮我瑞儿寻一头亲事。”殷婷娘说。 陈妈呀唷一声:“我是……不做这种年轻人生意的。我那种媒婆呢,是认识几个姑娘,然后给她们介绍一些男人,嘿嘿嘿,你懂的!” 殷婷娘脸上一僵,自然懂了。 那些姑娘,是不入青楼,或是从青楼里出来自己单干的暗昌!而陈妈说白了就是去干拉皮条了! “最近,我听说太太也开始出来卖,出来椄客了,所以想跟你谈生意。给你介绍一些客人。”陈妈说。 殷婷娘听得“出来卖”和“椄客”两个词,便是脸色一变,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女支子!” 说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陈妈一怔,接着就笑了:“是是,我懂了,不是椄客!我也是不介绍客人……我那是介绍几个友人,跟太太吟诗作画,讨论理想和人生!” 殷婷娘早就想找这样的牵线的人了,不过是抹不开脸面,现在这牵线的自动找上门,而且还是老熟人,便就应了。 陈妈说:“现在太太来往的都是些糟老头,那实在太糟蹋自己了!而且他们知道你定抹不开脸,给的钱也少!我给你介绍的,自不会是这种!” 殷婷娘越听越满意,便连街也不上了,连忙邀陈妈入屋,二人边聚旧,一边谈生意! 直到下午申时,才谈妥了。 第二天,陈妈果然介绍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来了。 这些人出手大方,一下子就五两十两的,当然,不可能真的个个俊帅! 这天叶承德又忘记备多的墨了,急急地跑回家,一进门,就见一个腆着大肚子,长得歪嘴的男人站在庭院里。 叶承德脸上一僵,还没问,殷殷婷娘就说:“这位大爷来这里是帮我种树的!” 好吧,上次修柜,这次种树!这树种得好,一片绿油油的!煞是动人好看! 叶承德只觉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僵直,整个人都有些傻傻怔怔的,然后木木地走出屋子。 回到写信的烂摊位,拿起笔来,却是怎么也写不下去,接着越想越崩溃,怒火这才由绝望滚滚而来! 叶承德再也忍受不了了,把手中的笔一扔,就往家里冲。 回到永存屋,想要推门,却发现里面居然反琐,叶承德气不打一处出,“砰”地一声,一脚狠狠踹在大门上。 但这扇大门可厚实了,一脚下去,不信这不动摇,而且还反震得他的腿生痛! “啊啊——开门!给我开门!”叶承德在吼叫着! “吱呀”一声,的确开门了,但却是对面的春花! 春花的胖脑袋伸出来,指了指墙:“从这个位置爬进去,因为我看见几次那个许什么大实的爬的,一爬一个准。” 叶承德听得许大实的名字,脑子就是一晕,气得浑身都在抖! 许大实!怎么会是他呢? 叶承德想爬墙,奈何他力气不够,墙又高。最后还是回了自己的摊位,搬了自己的烂桌子,放到墙下,这才爬了进去。 他一跳下庭院,就听到卧室传来一阵阵声响:“嗷嗷嗷——” 叶承德听得脑子发黑,这声音正是那天他在客盏里听过的! 就是殷婷娘! 其实他早就觉得是她了,不过是一直不愿意相信而已! 如果她是那样的人,如果她这样对待自己,那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算什么? 他怎会错的!怎能错! 叶承德瞪红了眼,三步并两地冲到了廊下,一脚就门给踹了开,走进卧室,只见殷婷娘和一个又老又胖的老头正在努力办事! 那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王大爷! “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叶承德怒吼一声,“你个死老头!竟敢欺辱她!竟敢欺辱我的妻子!” 王大爷这时突然大吼一声,接着一脸舒畅的模样! 叶承德的吼叫声,看着他这副模样瞬是僵住了! 王大爷趴在殷婷娘,狠狠地喘了一阵子,这才抬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边慢条厮理地爬起来,一边穿衣服:“扰了我的兴致!” “吼!你个无耻的死老头!”叶承德又是大吼一声,“欺辱我——” “欺辱什么?”王大爷把裤子提上,“我哪叫欺辱!我可是给了钱的!” “什么给钱……”叶承德还想说什么。 不想,王大爷突然扭着嘴,裂唇就学着叶承德入门时的吼声:“‘啊啊啊——你竟敢欺辱我妻子!’我呸!那什么时候成你的妻子了?不就是个室外吗?不就是个无耻的外室吗?怎么成你的妻子了?啧啧,也怪不得你会落到现在这个田地,脑抽!嘿嘿嘿!” 说着,又回头对殷婷娘道:“今天不错,下次我再来哈!” 说完,就典着油肚一步三晃地离开了。 叶承德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连拦人都没有力气了,只看着殷婷娘。 殷婷娘已经爬起来了,只见她打了个哈欠,一副劳累的样子。 她慢慢穿着衣服,连往他这边看都没有。 叶承德整个人都呆呆的,只觉得从腿底一直发寒,直窜背脊,让他整个人都在发冷。 他呆呆地道:“婷娘……就算生活再难苦……我再辛苦,你也不用为了我出去卖的……” 殷婷娘再也忍无可忍了,而且她也不需要再忍他! 只见她回过头来,一脸的鄙视和嘲讽:“你说什么?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为了你,我凭什么为了你?这些钱都是老娘辛苦赚回来的,你还要想呐?我呸死你个无耻下贱之徒!” 叶承德脑子轰隆隆地炸响。 她说的是事实,因为她跟这些男人来往已经很久了,但他还是天天吃着白粥和青菜,连油水都没有!所以,跟本就不是为了他! 也不可能是为了他! “婷娘……我为了你……我为了你坑害发妻,连自己的儿女都不放过!现在被赶出家门……”叶承德声音打颤。 “呵呵,是啊!谁叫你为我呢!谁叫你蠢呢!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殷婷娘冷笑。 叶承德道:“婷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说过,我是你的所有,我是你的唯一,你此生遇到我是最幸运的事情!你这么爱我……” “是啊!”殷婷娘点头头,“你当然是我的所有啊!我就是个一穷村妇,还带着他拖油瓶,辛辛苦苦地在绣坊做绣活,一天才二三十个铜板,连对面街的老鳏夫都嫌弃我!” “这个时候,突然跑出一个二百五,居然要养着我,还这么多钱!还是侯门世子!我怎能不答应?你还帮我谋正妻之位,我当然爱你啦!遇上你这个傻缺,当然是我一生最幸运的!否则,我还只是一个村姑!” 听着这话,叶承德只觉得脑子一晕,原来自己在她眼中,是个傻缺! “我原本以为,我从此就能当侯门夫人了,哪里想到,你就是个窝囊废!到嘴的肉都会丢了的!” 叶承德怒吼:“怨我?明明是你自己……” “不,就怨你!本来就是你的错!是你太窝囊!”殷婷娘着说,咬牙恨恨地盯着他,“以前我觉得,一个侯门世子,真是了不起,但后来我才懂,侯门世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你,是下等那种!而且你还毫无建树,连个怎么用才都考不中!难得当个官,也是用钱买回来的!这样,让我以后在贵族圈怎么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