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看着叶棠采主仆三那变化的神色,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她提出了如此具有诱惑力的事情,叶棠采怎么可能会拒绝? 太子妃也不急,只淡淡道:“你回去好好的考虑吧!”说完就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乌嬷嬷扫了叶棠采一眼,便与明月一起跟着太子妃出门。 福字雕花木门被关上,整个兰花雅间一片的寂静,秋桔和惠然面面相觑。 秋桔有些紧张地看着叶棠采:“三奶奶……” 却见叶棠采看着惠然:“你觉得太子妃的主意如何?” 惠然皱着眉,“这……” 秋桔一惊:“不可!三奶奶不能做糊涂事儿。” “此事的确行不通。”惠然点头,她知道叶棠采与褚云攀是梁王的人,褚妙书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叶棠采又如何会把褚妙书换出来。 叶棠采却是双眸微冷,突然说:“你们可注意到太子妃身边的人……一个叫明月吧,另一个乌嬷嬷。” 惠然和秋桔一怔,秋桔道:“好像是,这个乌嬷嬷特别好认,下巴一颗黑痣,还长毛儿。” “三奶奶为何一直说乌嬷嬷?”惠然不解道,“昨天姑娘特意提了她一嘴,今儿个又说起她来。” “因为,她昨天自进门后一直在看我。”叶棠采说着,明艳的小脸冷了冷,“虽然看得很小心,但我还是感受到她一直在打量。” 惠然道:“难道是因为三奶奶你长得好?”说着便笑了起来,“哪个人第一次见你不是一阵惊艳的,自然多打量几眼。” 叶棠采嗔了她一眼,却摇了摇头:“总觉得不简单,去拿笔墨来。” 秋桔一怔,连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就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文房四宝。 惠然已经把茶几收拾妥当了,把宣纸铺上去,又替她磨墨。 叶棠采拿起细细的小毫来,沾了沾墨,便在纸上开始画。 动了几笔,惠然二人就知道叶棠采是在画人像,不用说,一定是画那个乌嬷嬷了。因为刚刚叶棠采才说乌嬷嬷奇怪来着。 叶棠采的画功还算不错,因着她小时候长得漂亮,温氏怕她被贵权给掳了,所以不让她出门,在家里天天琴棋书画的。 琴棋书这三项,惠然和秋桔不知道叶棠采到什么程度,但画画倒是能看出来,因为画得像不像是有眼见的。至少叶棠采画起人来是像模像样的。 秋桔道:“说起来,我都没记住那个乌嬷嬷长什么模样。” “嗯。”惠然点头,回忆一下,的确不太想得起来。只好低头看叶棠采画画儿。 两刻钟左右,叶棠采笔下之人终于写了八九分出来,惠然和秋桔一怔,接着点头:“对对,就是这样的。” 只见画纸上一名长相粗糙的嬷嬷来。 头上戴着嵌白玉的锦缎抹额,头上梳着极普通的发髻,簪着银簪和白玉扁方,很普通的仆妇的打扮。一张国字脸,有些耷拉的三角眼,鼻子扁平,嘴唇偏薄,下巴一颗黑痣,还长根毛。 “哎呀,三奶奶现在一画,我总是想起来了,就是长这一个模样!”秋桔惊呼一声。 惠然也是不住的点头,“刚刚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画出来才想起来,否否则真的没记住,长得也太没存在感了。” 叶棠采把笔搁在小小的裂纹玉小笔架上,“不是她长得太平凡,没有存在感,而是你们的注意力全都不在她的脸上,而是在她的痣上。” 惠然和秋桔一惊,惠然道:“对……我第一眼看到她,视线就被她下巴的痣吸引,不由自主的就看她的痣了。因为那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人就是这样,当一个人长得有点特点,注意力就会集中在他的特点上,糊化了他别的五官。”叶棠采说着明艳的眸子微闪,“这个乌嬷嬷,我第一眼也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下巴的痣上。若不是她总悄悄打量我,我也不会特意留意她。再加上……”说着轻轻一笑,只道,“所以我今天不看她的痣,而是去记她的五官。” 叶棠采把这一幅画拿起来,递给惠然:“放到桌上。” 惠然答应一声,便放到饭桌上。 叶棠采拿起笔,又画了一张,这次只画了乌嬷嬷的脸,下巴的痣没有画上去,连头发都没有画。 惠然和秋桔看着便惊呼一声:“像个男人!” 叶棠采双眼微眯:“瞧着像三教九流之辈,快拿去给庆儿,让他带着人悄悄盯着太子府,若乌嬷嬷出门,就跟着她。” 秋桔答应一声,便急急地下了楼。 叶棠采把画像交给了庆儿以后,天上已经临近中午了,夜堂采直接就在烩味天下跟惠然二人用过饭才回家。 …… 太子府,正华院—— 太子妃正坐着,乌嬷嬷立在她跟前,太子妃道:“可记清楚了?” 乌嬷嬷笑:“自然,以我的记性,如何能记差。”这一开口的,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太子妃满意地点头:“那你快去吧!一定要做出本宫满意的作品!” “务必令娘娘满意。”乌嬷嬷冷笑,“那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好,明月,你送送他。” 明月答应一声,就跟在乌嬷嬷的身后,一起离开正华院。 李嬷嬷看着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回头对太子妃笑着说:“娘娘真是好计策。” “呵呵。”太子妃眼里闪过厉光,“本宫从不喜欢扬汤止沸,本宫喜欢斧底抽薪!” “现在呀,那镇西侯夫人还绕在留着褚妙书呢,还是让那个什么叶薇采替代褚妙书的迷雾里吧!哪里想到,娘娘这是在声东击西!”李嬷嬷笑道。 太子妃脸上带着略显自得的笑,“本宫铺的局,她从未走出过。以前,不过是因为发生一连串的事儿,才没落到我的手中。”说的是去年她常拉叶棠采进府泡花制花之事。 “反正,娘娘就静侯佳音吧。”李嬷嬷道,“只要那人把东西弄出来了,咱们就可以下一步了。” …… 庆儿接到叶棠采的任务,就带着人办事,但是太子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里戒备森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便靠近的。 所以他只能带着人躲在离太子府二三百米外面,因着矩离太远,只见有好几辆太子府的马车出门,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庆儿只好让人分别跟着,最后一辆车去了城西,一辆去城东,一辆直接出京的。庆儿皱着眉头,看来,那太子妃真的很小心谨慎。 如此一来,这范围就变得广了。 庆儿很苦恼,只得回家来禀报叶棠采:“若是大肆着人寻找,就怕会让太子妃发现了。” 叶棠采轻皱着眉头,若打草惊蛇,到时乌嬷嬷躲起来,咱们更加难以得知他们的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正在此时,却见嗯梅花兴高彩烈地奔过来:“三奶奶,太太来了。” 叶棠采一怔,虽然现在烦心事绕在脑海里,但听到温氏来了,还是很开心的,“啊,我娘来了?” 说着站起来,走出门。 只见温氏已经跟着梅花的脚步跨进了院门:“棠姐儿。” “娘。”叶棠采笑嘻嘻的奔了过去,一把就抱住了温氏的胳膊,拉着她往屋里里走。 温氏笑着道:“女婿出门以后,我总想着过来探望你,但想到云攀一走,我就过来,跑得比你婆婆快,会遭你婆婆嫌弃。后来你去泉山,好不容易回来了,京中……突然又有些乱,便不敢在外头跑来跑去的。” 叶棠采说:“那你来了就多住些日子,陪着我吧!我在这里怪孤单的。” 温氏很是心疼叶棠采。褚云攀好不容易回京了,才呆了两个月,又出远门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母女俩已经入屋,叶棠采抱着她的胳膊走到西次间,温氏看到庆儿在这,便笑:“哟,庆儿在这呢。” “给太太请安。”庆儿笑嘻嘻的。“我先出去了,一阵再来。” 庆儿说完,便走了出去。 叶棠采拉着温氏在榻上落座,屋子里的银丝碳让室内暖哄哄的,驱散一身寒气。 “我可不能在这里长住,你要是怪孤单呀,就到我那边。”温氏说,“最近忙着给你哥哥寻亲事,所以媒婆常上门来。” “哦。”叶棠采墨眉一挑。 叶筠那个混帐也十九了吧,是该成亲生子,弄个孙儿给娘抱了。 等等,媒婆?叶棠采突然双眼一亮,那个乌嬷嬷,瞧着就像那些三教九流之徒……而且,会被太子妃看中找他办事,定有一技之长,或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拿得出手的东西!那便不是凡凡鼠辈。 若是人脉广泛、火眼金晴,又属三教九流之列的媒婆的话,说不定能认得。 想着,叶棠采便有些兴奋,一把抱着温氏:“娘真是我的福星。” “你胡扯什么?”温氏见她粘着自己,便有些好笑。 “对了,你约的媒婆什么时候上门?”叶棠采道。 “明天一早吧。”温氏说。 “那我也要去看一看。” “那就最好不过了。”温氏说着点了点叶棠采的鼻子,“你也替我帮他把一把关,瞧哪些人是好的。对了,你若有认识的好姑娘,也介绍一下。” 叶棠采歪了歪头,“还真没有。” 秋桔端着茶上前:“齐敏如何?”一边说着,把两个茶盏放到炕桌上。 叶棠采一怔,齐敏跟叶筠?她很喜欢齐敏,爽利又聪明,但总觉得她跟叶筠搭到一块儿,有种怪怪的感觉。 “这……好是好,就是……”温氏说着都有些尴尬,“以前她在我那里住着,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农女,那时筠哥儿就未有亲事……当时我就没有想到她,现在她成了县主,我再去提这个亲事,岂不弄得我们像费姨娘和褚从科那样吗?” 费姨娘跟褚从科的无耻行径,已经从褚家发扬到了外头,谁不知道他的事情啊! 说实话,当时温氏觉得齐敏长相、身段和性格都不错,但想到她是出身农家的,又跟那什么廖家姑爷不清不楚,收留和可怜她可以,但做自己儿媳妇那就免谈了。 若娶了齐敏,脸上无光,还不如找个小家碧玉。 现在有了县主的封号加恃,娶齐敏又挺有脸的,她那好的一面就突显出来了,容貌好,身段好,会来事,会持家,能吃苦,还聪明。 但温氏到底不是褚从科和费姨娘那样的,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以前有点瞧不上,现在又上前巴拉,温氏可做不出来。 “反正明天顾媒婆来了,看一看她手里面都有哪一些姑娘。”温氏道。 叶棠采点头:“那娘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明天一早我就跟你回去。” “好好好。”温氏笑着答应。 “对了,皇后娘娘前一段时间赐了我好几匹料子,我瞧着很适合娘,都给你留着呢!正堆在库房里,我出去找一找。”叶棠采说着走了出去。 叶棠采出了云棠居,又让小月把庆儿叫了过来,细细地交待他:“你找一些媒婆问问,瞧有没有认识那个人的。” 庆儿一怔,接着就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温氏在镇西侯府住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就跟叶棠采一起坐车回到了秋家那边。 辰时左右,便看到顾媒婆笑着上门,看到叶棠采便是一阵阵的惊喜:“唷,这不是镇西侯夫人吗?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请坐吧。”叶棠采说。 顾媒婆这才在下首的椅子上挨着椅子边坐下。 “不知你手里有什么好的媒桩。”温氏道。 “有有有。”顾媒婆笑起来,“多着呢!叶公子一表人才,不知多少人家愿意。” 温氏呵呵呵。 其实在褚云攀出征,前途未卜的时候,她就找过顾媒婆帮着给叶筠寻亲事,但寻来寻去,大多都瞧不上叶筠的。 说叶家破落户,叶筠是个残废蹶子,还是个脑抽,居然会为了外室坑亲娘,若非外室害他,他还跟外室一个鼻孔出气,瞧着是个是非不分的,嫁给他简直是把女儿推入火坑,哪个愿意。 愿意的,全都是一些歪嘴斜眼的。倒是可以到平头百姓里找,但一些平头百姓里好人家的女儿,也不太愿意,毕竟叶筠那腿太残了,走起路来真难看。 所以,温氏只好把叶筠的亲事放一放,让他好好地把腿治一治,就算不能治好,至少走起路来不难看才行。 现在叶筠还是蹶的,但只有些拐,没有那么难看了。 即使是这样,也不会太有市场。 但现在顾媒婆居然说“多着呢”,温氏便知道,很大的愿因是,叶筠是褚云攀的大舅子。 “这个,兵部侍郎的庶三女。还有,五城兵马司副指挥史的八姑娘。”顾媒婆叭啦叭啦地说了一大堆。 叶棠采轻轻皱了皱眉头。 温氏也是脸有难色。 因为,谁都知道,褚云攀现在如日中天,不知多少人想跟他攀关系还寻不到路子,叶筠便是一个缺口。 这些亲事,与其说是相中叶筠,不如说是相中了褚云攀。这一成了亲家,那就是褚云攀的亲戚了,带着目的性的,到时不知要褚云攀帮着多少事儿。 温氏想着,就觉得为难,生怕给褚云攀添了麻烦。 顾媒婆说了一大堆,温氏只笑:“先放着,你一下说太多,我们要好生瞧着。” “这是自然的。”顾媒婆笑着点头,“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若太太瞧中了哪个,就知会我一声。” “好。”叶棠采笑着道,“娘,我送顾媒婆出去。” 温氏答应一声。 叶棠采就跟着顾媒婆一起出门,二人出了垂花门,叶棠采从袖子里拿出一幅画了:“顾媒婆可见过这个人?” 顾媒婆一怔,摇头,“有些脸熟,但……我是真的不太认得,这种长相太普通了。” “哦,谢谢你。”叶棠采说着,便拿出一锭小碎银来塞她手里。 顾媒婆连忙笑着接过,她是个嘴巴紧的,自然不会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