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朝会上处死大臣数十位,即便是前些年的三大案,即便是最近的谣言案。
也从没有过这般愤怒过。
犹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此时朱元璋,面色赤红,目眦欲裂,双眼如欲择人而噬。
剧烈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大殿内,尤为明显。
缓了片刻,刘和悄悄抬头,一咬牙,便就起了身子。
硬着头皮端来一杯热茶,语气稍微有些颤抖的说道:“陛下,先喝口茶吧,莫要气坏了身子,若是太孙殿知晓老奴们没能照顾好陛下,定会狠狠责罚。”
朱元璋刚准备一甩龙袍,将刘和端来的茶杯打走。
听到太孙二字。
刚抬起的手,便就停在半空。
稍一犹豫,端过茶杯一饮而尽。
暖意在腹中散开,将怒意稍稍驱赶开来。
台下众人眼中带着感激看了眼刘和。
若不是他,今天这大殿内,可没人能好过到哪里去。
哼!!!
朱元璋将茶杯拍在桌案上,而后重新回到了龙椅。
“都起来吧,事情是跪着就能办好的吗。”
听着陛下的话,众人心头石头落地,站起身来,却不敢再坐到椅子上去。
朱元璋看了眼茹瑺。
就这一眼,差点没给茹瑺吓出病来,双膝发软,一下子又跪到地上。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朱元璋目光扫去,喝道:“你犯了什么罪!”
茹瑺嘴唇哆嗦着:“臣...臣...臣...”
半晌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没罪别瞎认,咱是那种随便给安罪的人吗,这件事你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起来说话。”
茹瑺赶忙作揖道:“谢陛下。”
朱元璋指着掉落在地面的密报,冷声道:“你们这些各部的尚书,也好好看看,看看这军户,看看咱的这大同卫,变成了一个什么情况。”
密报就掉落在吏部尚书詹徽的脚边,听到陛下的话,詹徽连忙捡起来,快速阅读起来。
随着阅读过去,瞳孔在不断的紧缩,显然是这上面的内容,实在把他给吓到了。
看完后,连呼吸都屏住了,也明白为何陛下如此大怒、
而后迅速传给身边的刑部尚书杨靖。
杨靖的反应,自是和詹徽如出一辙。
短短片刻,四位尚书便已经看完上面的内容。
最后从工部尚书沈溍那里接手的户部尚书赵勉,颤抖着手将密报交由刘和手中。
“都说说吧,这件事,你们觉得是真,还是有人弄虚作假呢。”
朱元璋问道。
五位大臣相互对视一眼,最后目光集中在吏部尚书詹徽身上。
谁叫在众位尚书之中,唯有詹徽距离陛下最近,且最为得宠呢。
詹徽只能上前半步道:“臣认为此事当做不得假,大同左卫目前有七千余人,军户四万众,这等大事,定不可能隐瞒下来,只需稍一调查,便就清楚其中状况。”
“此封密报,当是那些军士所奏,之所以绕过五军都督府,大致是因为害怕因杀害上官,从而导致遭受镇压。”
听着这话,朱元璋的神色,越发的不爽起来。
军户制度是朱元璋最为引以为傲的,这封密报明显就是在打他的脸。
大同左卫,地处边军,临近草原,曾立下不少功劳。
而这封密报上所写内容,乃是大同左卫的军士联合起来,将都指挥使李林灭门。
单单就这样,也就算了,顶多算是个造反事件。
但这里面的述说,才是真正的揭露了目前卫所制度的弊端所在。
卫所制度,便就是军士们分发田产,战时为兵,闲时种田。
军士服役于卫所,带妻同行,以安定生活并生儿育女,每一军士有房屋、田地,月粮。
行军时则发给口粮,衣装自备,兵器配给。
军士在营,分守备,屯田,比例不定,按时轮换,屯田按分成上交粮食,以供守备军及官吏,养兵而不耗朝廷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