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是出了名的淘气包儿,她要是不掺和,那叫不是她。她掺和进来,太上皇莞尔过,让人问掌柜的赎身多少钱。
掌柜的分明就在这里,但他身份过低,太上皇不直接和他对话。
掌柜的要五千,让随行的一个人劈头盖脸一顿骂,把姑娘买来几年,一年唱大约挣多少钱算给他听。别看随行的人不在扬州长呆,但算的大致不差。
掌柜的在这种行当里打滚,按说是老精明,结果说到结束,哭丧着脸答应一千两赎人。
孩子们纷纷说认些,回家去算账再分送银子给太上皇。钱由太上皇的人出了。救人救到底,少女和后生带走安置一夜,明儿一早城门开,打他们出城远去。
这番壮举让满楼的客人也不想听曲子,等着听结果。风一般的传着话儿,整条街都听说。
太上皇让簇拥出来,对面那唱曲子的膝行过来,泪珠儿晶莹滴滴如珠:“老太爷,我也想着家人呢。”
太上皇让她逗乐,暗想我又不呆,你说想家人我就信?抬腿要走,但见到她哭的泪人儿一般,为喜欢她的曲子曾回宫也不忘记,说余情上来,不如贴切的说“余喜欢”上来。
想这个人就是眼力差了,而且镇南王比自己年青,表相上确实比自己强。
还有就是太上皇后来无意中想到,她为什么会看走眼。自己带着孩子们,虽有奶妈等,也要尽心。一会儿让他们吃点心,一会儿让他们不要多吃凉瓜果,跟个老而无用的老爷子没有区别。
太上皇不再同她置气,命人:“赏她一百两。”再就看也不看的走开,哪怕后面哭声好似撕开夜空。
不多的“余喜欢”,一百两给出,散的一干二净。
救下一个少女,有了一场比头。少女看得出照顾孩子的是好心人。而跪下在眼前的这一位,她只要想欢好而多掏钱的人。
无意中救了一个人,却让太上皇膈应至今的难过消散,太上皇觉得这银花得值了。
好心情回到铺子里,好心情的让人安置少女和后生,明儿一早五更开城门,不用叩别,走人也罢。好心情的回到房中。
桌上摆着一些纸张,太上皇看过,更加的好心情。“来人,请小爷们来说话。”
当值的太监露出笑脸儿:“夜深了,有话明儿说,倒说的更尽兴不是。您也请早早歇息了吧。小爷们也要睡呢。”
太上皇刚觉得有理,新的好心情明天再说不迟。太监的背后探出一张黑脸儿:“找我们吗?老太爷,我们也有话对您说,我们这话可等不得明天再说。”
这是黑加福。
又一张白脸儿,这是萧镇。
又一张白脸儿,这是安书兰。
又一张……孩子们都在这里。
太上皇不知道他们的来意,只是很高兴地道:“来来来,没睡咱们就来说话。”
孩子们进来坐下,要求先说。
长女黑加福永远“人多势众”——弟弟们让她收买好。萧镇退后一步,由黑加福主说。
“您是我们带出来的,可不能让人缠上,还要好好带回去还给太后娘娘。”
小孩子不是太会措词,平时说话也随意的多,就用了一个“还给太后娘娘”,好似柳太后是太上皇的当家人。
太上皇没计较这句,他愣在头一句上,瞅瞅小脸儿:“你们带我出来?不对吧,今晚花的可是我给的零用钱。”
“那个那个,难道不是为我们出来玩,带上您?”黑加福“据理力争”,别的人一起点头。
都认为自己的玩好生要紧。
“是我出来玩,带上你们。”太上皇板起脸,分明是我要玩。
萧镇对大姐打眼风:“老太爷要生气了,你不会说,就我来说。”
黑加福回瞪他一眼,大有把他打退的意思,再就很大方的好说话,绽放笑脸儿:“哈哈,都行都行,意思差不多。”
“差的太远吧,”太上皇嘀咕,还是摸不着重点,干脆道:“你想说什么?”
黑加福扳小手指:“您是贵人,”扳无名指:“咱们鱼龙微服”,扳中指:“您最要当心”,扳食指:“我们要看住您”,扳大拇指:“曾祖父说的。”…。
说到自己小手没的扳,握住萧镇一只手扳起来:“有些地方得劝着,您是老爷子,不可以相与,”
萧镇露出得意。
孩子们齐声道:“不好的人。”
太上皇腾的红了脸,再一想,自己没做什么啊。真有些恼羞成怒,但因为是真的,反不能如实表露。不然好似让孩子们说中。分明真怒,却只能装出佯怒模样:“你曾祖父说的?”
“曾祖父说,这一路上会见到好些人,有些人不能相与的深,我们得看着您。”
给梁山老王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让小小的孙女儿管太上皇的情事。老王说这话有出处。
当时说战哥加福出游,说到元皓收小黑子这些故事。曾孙们表示他们也想收一个。老王叮嘱曾孙们:“相与人要小心,可不能什么人都要。”特别说市井这些不能收。
烟花柳巷里浸润过的,哪能侍候他的宝贝曾孙们。纵然是清白民女还得有个衡量呢。在黑加福出游前,老王又一番交待。他是这样的用意。
黑加福脑袋瓜子忽然想到,和今晚的两个人联系上。头一个就要有家,不会纠缠。第二个,她提出来,孩子们一起担心。
“今天晚上的那个女子,是不是打算缠着您?”
“您千万别理她,她就是图银子。”
“咱们也给了好些,”
孩子们七嘴八舌说起来,太上皇的面上一阵阵烧,头一个心思,怎么在孩子们心里,我就这种模样?随后暗骂梁山老王,这些话能教孩子们吗?
梁山老王若是在,会说真真的冤枉。
“这是护驾的大事儿呢。”长子昂挺胸,把他认为长女没说到的话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