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低头，淡淡开口，“不瞒世子，是有仙人托梦相告……”</p>

“装神弄鬼。”一声冷笑染上寒意。</p>

“桑焦、殷幼。拖下去，杀了。”</p>

冯蕴身上凉了一半。</p>

若说怪僻，淳于焰敢称第一，无人称第二。</p>

他是真的说杀人就杀人，从不手软。</p>

“不要！”冯蕴故作害怕地退后两步，咬着下唇迟疑片刻，摇头喃喃，“阿及，还记得鸡鸣寺的并蒂双生莲吗？”</p>

仿佛一瞬，又似过了很久，才听得帐里的淳于世子清冷的声音。</p>

“你是何人？”</p>

冯蕴答：“莲姬。”</p>

一股寒气无声无息蔓延开来，像毒蛇的信子，凝结在冯蕴的脸上，但帐中人久久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让人怀疑屋子里究竟有没有人。</p>

淳于焰和莲姬的事情，是冯蕴前世得知的。</p>

有一次淳于焰酒后失态，误把她错认成莲姬，追至摇影台，强行脱她的衣服，要查看腰上的胎记，差一点被裴獗斩于辟雍剑下，但他仍然不肯罢手，甚至因此食髓知味，玩出兴致来了，仗着母家与裴獗的表亲关系，跟裴獗斗智斗勇，心血来潮就来纠缠她……</p>

她猜，自己和莲姬有相似的地方，才会让淳于焰错认，于是为了二十万石粮草和她的未来，豪赌一场。</p>

就算淳于焰不肯相信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寻找莲姬的机会……</p>

果然，淳于焰笑了，狷狂狠恣。</p>

“脱下衣衫，我看看。”</p>

这话可以说孟浪轻浮，咄咄逼人。</p>

两侧仆从低下头，不敢多看。</p>

冯蕴微蹙了下眉尖，纤细的指节伸向迷楼灰的宽衣，身姿站得挺拔傲人，束腰帛带缓慢散开，垂落在地。</p>

只剩一件雪白的中衣。</p>

淳于焰轻笑，“雪梅不错。”</p>

冯蕴几不可察地吸了口气，脸色凝住。</p>

没有女郎不爱俏，在她的中衣领口有几朵交缠的缠枝梅花，含苞吐蕊很是清雅。</p>

这原是体己的小私物，叫男子看去总归是不雅。</p>

但她没声，只当听不见淳于焰的笑。</p>

“为何停下？继续！”</p>

淳于焰似乎心情大好，从软榻慢慢起身。</p>

“要我亲手帮你脱？”</p>

冯蕴心跳微乱。</p>

隔着帐幔，她看到了月白色袍服下的一双赤脚，踩在干净的蒲席上，皮肤白得耀眼，很年轻细腻的足弓，连脚趾都精致得不像话，每往前一步，便有一种要夺走人呼吸的错觉。</p>

那瞬间，她竟有些害怕淳于焰掀开帐幔。</p>

两世为人，冯蕴从没看清过淳于焰究竟长什么样子，记忆里是他那千变万化的面具，以及那双冰霜似的美眸里不变的讥诮。</p>

“出去！”他命令垂立在旁的仆从。</p>

“喏。”侍从退步出去，将雅榭木门轻轻合上。</p>

雅榭里只有他二人，中间是帷幄轻帘。</p>

“本世子没有耐心。不要逼我亲自动手。”</p>

淳于焰确实是一個不怎么有耐心的人。冯蕴早就准备好了有这么一出，又有何惧？前世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还怕露个腰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