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军厌倦我，我便自去，两不相欠。”</p>

裴獗：“其二如何？”</p>

冯蕴避开他的目光，“我身子弱，为免将军子嗣罹病，今后不会为将军孕育孩儿。”</p>

裴獗黑眸骤然一冷。</p>

没有哪个姬妾不想为夫主生儿育女，以便巩固地位，可冯蕴打的小算盘，怎么听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洒脱地离他而去……</p>

这不是男子会理解的事情，冯蕴也不期望裴獗会明白她，只是阐明好自我的立场，接不接受都是他的事。</p>

“将军不肯，那我宁死不从。”</p>

屋里很安静。</p>

冯蕴没有抬头，在被裴獗目光专注逼视时，却有一种被人锁住灵魂的酸涩。</p>

这是一个极度冷漠、极度克制，同时又极度骄傲和自负的男人，他是不会为了一个女郎低头的。</p>

冯蕴知道这一点，但不后悔这么说。</p>

好似过了片刻，又好似过了很久，耳边终于传来脚步声。</p>

裴獗离去了。</p>

冯蕴抬头只看到他拿着佩剑出去的背影，没有半句话。</p>

—</p>

次日天没亮，裴獗就回来了。</p>

冯蕴不知道他夜里去哪儿睡的，也没有问，但裴獗要亲自送她回去，冯蕴却有些意外。</p>

在这个节骨眼上离营，他的行为让冯蕴很是不解。</p>

从界丘山营地到花溪村的田庄，好几十里路。</p>

好在这个时辰，刚好可以避开暑热，裴獗又为她找了辆营里拉货的马车，坐着倒也舒坦。</p>

沿着河岸的官道，有微风轻拂，冯蕴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思绪也格外活络。一些是发生过的，一些是尚未发生的事情，纠缠得她神思恍惚，吃了点濮阳九留下的药，她渐渐嗜睡，沉入梦乡。</p>

“不要啊……”</p>

“不要过来……救命……萧郎……”</p>

“萧郎……”</p>

“救我……”</p>

马车停下来。</p>

裴獗打开帘子看过去，女郎正靠在软枕上，呼吸浅浅，眉头紧蹙，好像做了什么噩梦，嘴唇翕动着，额头一层薄汗，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恐惧……</p>

裴獗凝视片刻，放下帘子，回头吩咐车夫。</p>

“慢些。”</p>

左仲看着将军打马在前，眉间轻锁，难得地多了句嘴。</p>

“十二娘很有才能。看她筹集粮草，打理内外庶务，一应井井有条，尤其……一介女流，竟能想出那些治民之道。莫说属吏，我看她，太守也当得。”</p>

裴獗冷声，“你今日话倒是多。”</p>

左仲连忙垂下眼，请罪，“属下是不忍将军为军务操劳，还要兼管民生，若有女郎这样的贤人相助，便可松口气。”</p>

裴獗道：“你、敖七、叶闯，你们几个都看好冯氏。”</p>

左仲心里微惊。</p>

将军话里，好似有另一番深意。</p>

他硬着头皮道：“属下惶恐，僭越了。”</p>

此时天色尚未亮透，裴獗什么表情，左仲看不分明，但将军身上冷冽的气场，让他有点后悔多嘴多舌。</p>

侍卫的命，操什么将军的心？</p>

好在裴獗没有多说什么。</p>

—</p>

一路无言。</p>

马车驶入田庄，冯蕴仍没有醒。</p>

大满和小满在车外惶惶然看着，正想壮着胆子上前去叫女郎，却见将军动了。</p>

他撩开帘子，在车壁敲了两下。</p>

不轻不重的声音，足以让冯蕴从昏沉沉的梦境里醒来。</p>

“是你？”冯蕴有短暂的凝滞，好像看到裴獗是一件多么惊讶的事情，眼神迟钝、迷茫，还有些不确实，表现得有点不同寻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