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出声，就那样看着裴獗，心里酸得跟针扎似的。</p>

那不是一朵花，而是她可以被人随意践踏的尊严。但姬妾是没有尊严的，她甚至开不了口阻止李太后要她园子里最美那一朵。</p>

她终是不忍多看，转身走了。</p>

与拿剪刀的仆女错身而过……</p>

后来那株牡丹没有被剪。</p>

太后走后，冯蕴得知此事，对裴獗很是小意温存，感激得都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甚至暗示他夜里可以多弄两回，不料裴獗冷着脸，只有一句。</p>

“与姬无关。我府里的东西，便是天王老子，也不可想要就要。”</p>

那话让冯蕴因自作多情而羞红了脸。</p>

他不是维护她，替她撑腰。</p>

只因那株牡丹是他府里的东西，是他也极为钟爱的花王，又或是他和李桑若发生了龃龉，他不想让她遂意而已。</p>

无论为什么，都是他们的事，她插不上手。</p>

后来冯蕴便将牡丹浇死了。</p>

她不知为什么会梦到这件事，甚至看到了她离开园子后发生的事情。</p>

在仆女找来剪花时，裴獗出声了。</p>

“好花不堪折，殿下慎重。”</p>

李桑若明显不高兴，那眼便露出几分娇嗔来。</p>

“哀家专程走一趟将军府，正是为它而来，莫非将军要让哀家空手而归？”</p>

裴獗拱手道：“不敢。”</p>

他望一眼冯蕴离去的方向，像是无意整理衣裳似的，行完礼直起身便不小心露出掩藏在颈上的两条爪印——他昨夜要得狠了，被冯蕴不小心挠到的。</p>

裴獗面无表情，“爱姬娇气，极爱这株牡丹。太后要是剪走了花王，微臣回头不好交代，又要受罚了。”</p>

那天李桑若是生着气走的，那脖子上猫抓似的痕迹，一看便出自女子之手，可见他二人榻上的疯狂，裴獗言词间也极力维护冯蕴，甚至不惜自贬作小。</p>

那是他第一次在李桑若面前帮冯蕴撑腰。</p>

裴獗从来没有提过这事，可冯蕴浇死牡丹后，常常对花有愧。</p>

只为自己那点私心，就让牡丹王陪葬，她觉得自己无能又可恨。</p>

不料，梦境一转便梦见牡丹仙子来索命，枯瘦的爪子颤歪歪抚上她的脸，黑发从面部披散下来，看不见五官，但那阴森森的气息仿佛揪住了她的心脏……</p>

“赐甘露一滴，供尔鱼水相欢，此后不可再伤我花精……”牡丹仙子声音未落，冯蕴便觉得身上像有什么东西压上来，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熊熊烈火几乎顷刻腾起，她煎熬般纠缠在火中，一面冷一面热，甘霖布施过来，便滑腻腻一片……</p>

“不要……我不是诚心的……”</p>

冯蕴挣扎般呜咽。</p>

“我是被逼的，都是太后……逼我。”</p>

她想给牡丹仙子解释，可是嘴不利索，说出话来断断续续，牡丹仙子阴森森笑着，突然扬起手，便将满瓶的杨枝甘霖洒下来，泼得她满头满身……</p>

冯蕴低叫一声，身子一滚，恢复意识……</p>

这才发现火炉离她太近，烤得浑身热汗。</p>

“醒了？”裴獗的声音。</p>

冯蕴睁眼，发现裴獗坐在身侧，双眼深深地盯住她。</p>

冯蕴不确定方才做梦有没有喊出声音，惺忪地点点头，“几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