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九嘴碎唠叨,裴獗只是听。</p>
雨声嘀嘀嗒嗒。</p>
冯蕴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蜷在裴獗的怀里,双眼紧闭,脸庞因为生病发热而泛红,几缕乌丝散落,柔顺地从将军有力的臂弯落下去,窄腰在裴獗的掌中,不盈一握……</p>
濮阳九看得眼热。</p>
明明人家什么都没有干,很规矩地坐着,他却像看了十万卷的春画,满脑子都是那个他并没有亲眼看到的山洞,暴雨声里,娇嫩的女子和粗犷的将军一起颠颤的画面。</p>
他要流鼻血了。</p>
濮阳九捂住鼻子。</p>
“妄之啊。”</p>
他嘴刚一张,裴獗便给了个冷眼。</p>
濮阳九委屈地瘪一下嘴。</p>
他好歹算半个媒人吧?</p>
洞房没闹上,问诊还要被嫌弃?</p>
“行,不肯,那我自己猜。”</p>
方才他暗藏心思地打探。裴獗得隐晦,但他大概也听懂了。山洞野宿是真的,可要圆房吧并不算十分圆满。</p>
确实难堪匹配啊……</p>
濮阳九想,这次给阿父写信,一定让他多翻几本宫廷秘方,看能不能改良一下珠媚玉户,下次或许就能圆满了。</p>
想想,他真是操碎了心。</p>
甚至要把他的老父亲都拉下水……</p>
再想想,又有点遗憾。</p>
他行医一世干的都是什么事啊?</p>
等入土的时候,子孙都不方便替他着书立吧?</p>
马车里安静一片。</p>
而比此处更安静更尴尬的是并州城,原并州节度使的行营别馆……</p>
萧呈此刻就站在冯蕴和裴獗的新房里。</p>
这里残存着冯蕴生活的痕迹。</p>
当然,也有裴獗的。</p>
桌案上,摆着成婚那日的礼单,对身为帝王的萧呈来,可以称得上寒酸,不及他上辈子娶冯蕴时的十分之一,可它就是那样的刺眼……</p>
屏风后摆着个火炉,里面的炭火早已熄灭,只剩一堆灰烬,室内还有残存的香气……</p>
萧呈低头,捻一撮香烬在指尖,慢慢地碾磨,又慢慢地坐在铺着喜被的塌沿上。</p>
他想到他和冯蕴的大婚。</p>
那年喜宴后的洞房,玉面如雪腮如桃。</p>
她:“盼与郎君白头,此生偕老。”</p>
那温温软软的声音如甘泉沁入,当时不知会如此缠绵,再忆时,那幽淡的香气便成炼子,好似穿过两世的阻碍插在他的心间……</p>
他就像一个焦渴的旅人。</p>
在这个空间里寻找着她的气息。</p>
“萧郎。”洞房那她很是羞涩,他的手握上去,她便瑟瑟发抖,试图挣扎又极力忍耐的紧张样子,让他痛恨。</p>
明明早就跟过裴獗了,不是完璧……</p>
还要惺惺作态什么?</p>
是装着未经人事的样子来勾他,想要他怜惜?</p>
他觉得她十分可笑,不料可笑的是他自己。</p>
她心翼翼,只为哀求他,“彭太医,胎儿不足三月,同房会有落胎的可能……”</p>
萧呈将手上的杯盏掷了出去,落地时,当场碎成两半,正如他们的婚姻。</p>
他原本只是想与她喝一杯合卺酒,再行敦伦事,可她不仅不肯跟他同房,甚至为了肚子里的孽种,连大婚夜的合卺酒都不肯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