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p>
裴獗道:“不是全在蕴娘料想之中?”</p>
冯蕴看着他眼底锋芒,再是掩饰,也难免流露出一丝局促。</p>
四目相对。</p>
那双黑眸里是捉摸不透的深沉,冯蕴不知该如何回答。</p>
从李桑若的房里被裴獗抱出来的时候,她是有意识的,无法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当面对他撒谎。</p>
“将军都知道了?”</p>
“我可以装着不知。”裴獗目光灼灼,慢慢弯下腰,扣住她的肩膀,“躺下休息。”</p>
与他相触的肌肤,火一样烫。</p>
冯蕴心里窒息一般发紧,倔强地硬挺着,迎着那冷漠的眼睛,仰头回视,“你心里有气,就说出来,不用藏着掖着。如果你也认为,我活该被别人陷害,一旦反击,就是大逆不道,那我无话可说。”</p>
裴獗低头凝视她,“你没错吗?”</p>
“没有。”冯蕴直视着他。</p>
裴獗黑眸深深,眸底似有一股悲凉的情绪,压得冯蕴喘不过气。</p>
片刻,他松开手,将她放回去。</p>
然后起身离开。</p>
“裴獗你站住!”</p>
冯蕴连名带姓地叫他。</p>
裴獗回头看过来。</p>
双眼幽黑如同古井,波澜不兴,却格外冷戾。</p>
冯蕴不像上辈子那样怕他,可当他这样冷肃无情地站在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还是难免心悸。</p>
“你说话。”</p>
裴獗:“你叫我站住,不是你要说?”</p>
冯蕴嘴唇动了动,也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这情形有点好笑。</p>
两个人就像斗气闹矛盾的小夫妻,谁也不肯低头,不肯认错,都想让对方先开口。</p>
想到他踹开房门冲进来的样子,想着那声略带惊乱的“蕴娘”,冯蕴心里莫名一软,苦撑的坚强和竖起的尖刺,慢慢坍塌。</p>
她低低一哼。</p>
“哪个女子被这样丰神俊朗的郎君盯着,还说得出话呀,你不是为难我吗?”</p>
裴獗眼角微抽,站立片刻,一声不吭地走回来,用金钩将帐子挂起,弯腰扶住她,掌心在她后背摸了摸,察觉到一抹汗意,又拿干净的巾子来替她擦拭。</p>
冯蕴知道他不生气了。</p>
这辈子的裴狗,太好哄了一点。</p>
“这是做什么?”</p>
她软绵绵地叹气,“两句软话都听不得,耳根子这么浅,往后我不在了,你得被妇人骗成什么样子?”</p>
裴獗低头,冷冷瞪她一眼,手指又绕过她的头发,笨拙地将那一头青丝挽起,用簪子固定好。</p>
“生着病,就少说废话。”</p>
冯蕴懒懒地靠上去。</p>
“好,我不说,由你做。”</p>
裴獗斜来一眼,拿个软枕放在她后背。</p>
冯蕴轻笑,“我很正经的,没有邪念。”</p>
要是不补上这一句,就真的正经了。</p>
裴獗不理会她,“坐好。我让人传膳。”</p>
冯蕴看他要转身,双手抱过去,将他劲腰搂住,脸贴在他的背上。</p>
“你陪我吃。”</p>
裴獗低头看那一截柔软的细腕,半晌才用力解开,唤来饭菜,等冯蕴细嚼慢咽地吃下半碗,皱眉说不用了,这才沉默坐下。</p>
“为何不告诉我实情,让我来做决定?”</p>
别扭了这么久,总算愿意交心了?</p>
冯蕴道:“一不知鱼儿会不会上钩。二不知将军会做何选择,如何告知?”</p>
她发烧后,小脸红润异常,双眼显得格外黑亮,如浸春水,涟漪一片,明明很严肃,却好似藏了万种深情。</p>
“若是将军事先知情,那就是我的共犯。不是在逼将军决策吗?”</p>
“现在又有何不同?”</p>
“不同。”冯蕴轻声道:“我做的事情,将军一概不知,尚有机会与我划清界限。只需一纸休书,旁人便说不着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