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似乎对那个男人抱有期待，但其实她自己都没有信心。你别怪你姐，她心里够苦的了，一直苦，从小到大，就没过几天好日子。”&1t;/p>
第二天，许耀来找许岚，她是这么说的。&1t;/p>
然而他当时并不能完全体谅姐姐，他更多的是恨，恨铁不成钢的恨。&1t;/p>
姐姐的这一生就毁了啊。&1t;/p>
中午，宋中继拎着两尾鱼敲开院门，他站在院子里，朝挺着大肚子的许茹说：“阿荣在吗，他让我摸的鱼，说是给你补补身子。”&1t;/p>
“谢谢，他和阿光出去了。”许茹说。&1t;/p>
“谢什么谢，五毛钱。”宋中继咧嘴笑。&1t;/p>
“.......”许茹愣了愣，点头：“我给你拿钱。”&1t;/p>
“别，你不方便，我等阿荣回来再问他要。”&1t;/p>
说着，宋中继自顾自的在盆里舀了一盆水，把半死不活的鱼养进去。&1t;/p>
这个男人游手好闲，不爱下地干活，摸鱼抓鸟打野位倒是拿手的狠，他也是唯一没有“评论”许茹的，大概本身就是烂人一个，没资格说人家。也许是没兴趣去嚼舌头，又或者他本来就怂，怕许耀揍他。&1t;/p>
临盆的日子很快来了。&1t;/p>
许茹先生的，没去县城医院，那会儿没条件上医院，农村一般都在村医那里生的，比赤脚医生稍好，学过几年医，但水平肯定很差，不然也不会在农村，而是进医院了。&1t;/p>
许家镇太穷，没有卫生所，隔壁镇有一个卫生所。&1t;/p>
从中午羊水破了，开始阵痛，一直到晚上十点，孩子出生。&1t;/p>
男孩。&1t;/p>
尘埃落定。&1t;/p>
人生中第一次当母亲，许茹把所有的烦恼都抛掉了，只剩下母亲的慈爱。&1t;/p>
许耀觉得自己本该厌恶这个孩子的，可当他看见嫩红嫩红的孩子睡在襁褓里，还无法睁开看世界，握着小拳头，安静的沉睡。&1t;/p>
他忽然心软了。&1t;/p>
由于营养不良的问题，小孩出生只有2.4公斤，中等偏小。&1t;/p>
“小娃娃多可爱，给他取名字了吗？”&1t;/p>
挺着大肚子的许岚在边上看着，满脸笑意。&1t;/p>
许茹摇摇头，无奈道：“阿荣不肯帮忙取，他心里还是有刺儿的。”&1t;/p>
许岚嗔道：“别理他，我这里准备了几个名字，你看看要不选一个？”&1t;/p>
“什么名字？”&1t;/p>
“秦昊，秦小凡......你挑一个，把姓改成许就好了。”许岚兴致勃勃道：“许小凡不太好听，不如叫许昊。”&1t;/p>
许茹点点头，笑道：“好。”&1t;/p>
“对了，我带了奶粉过来，你先用着，生宝宝的时候，我出奶比较多，应该不缺的。”许岚道。&1t;/p>
由于许茹的身子骨亏空的厉害，长期营养不良，导致没什么奶水。关系到儿子的口粮，她终究没再拒绝。&1t;/p>
一个很现实很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弟俩，现在仍然相依为命，还多了一个小生命。&1t;/p>
在独立扛起大梁的姐姐产后虚弱的情况下，生活显得难以为继。&1t;/p>
养小孩并不容易，后来统计，在九十年代夭折的幼儿过四千万。&1t;/p>
当天晚上，许茹看着孩子，默然无语。&1t;/p>
第二天早上，独自把许耀喊到房间，问他：“你想念大学吗。”&1t;/p>
许耀无言，他目光落在婴儿脸上。&1t;/p>
小婴儿在睡梦中，突然小身板一颤，细弱蚊吟的嘤嘤嘤了几下。&1t;/p>
许茹忙安抚孩子。&1t;/p>
“不用顾忌他，你说，想不想。”许茹说。&1t;/p>
“想！”许耀道。&1t;/p>
他想，前所未有的想。&1t;/p>
读书能改变命运，也能挽回尊严。&1t;/p>
他渴望出人头地，渴望脱离贫困，更渴望找回姐姐失去的尊严。&1t;/p>
许茹点点头。&1t;/p>
就这样过了几天，某日晚，许茹突然被急迫的敲门声惊醒，婴儿哇哇大哭。&1t;/p>
“阿荣，茹姐，”许光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姐摔倒了。”&1t;/p>
使劲的拍门声。&1t;/p>
许茹惊的坐起声，困意全消，不待她喊人，隔壁房的许耀已经冲到院子里，开门，门口站着满脸惶急的许光。&1t;/p>
“怎么回事。”&1t;/p>
“我姐晚上上厕所滑到了，她，她全是血.....”&1t;/p>
许茹听到了，脸色苍白，顾不上安抚孩子，叫道：“阿荣，阿荣.....”&1t;/p>
没人回答她，许耀已经带着许光奔出家门了。&1t;/p>
.......&1t;/p>
第二天凌晨五点，天蒙蒙亮，一宿没睡的许茹终于等到了弟弟回来。&1t;/p>
“我们带她去了卫生所，小岚当时已经神志不清，根本没法顺产，那边说没办法，胎儿可能受了伤，让我们送医院，卫生所的车带我们去了县城，医院给她做了剖腹产，孩子刚出来的时候是活的，但没能挺过两小时，医生没救回来，去了........”许耀双眼布满血丝。&1t;/p>
“小岚呢？”许茹哭道。&1t;/p>
“她还没醒，阿光在医院，蹲在病房外哭着。”许耀捂着脸，颤声道：“好好的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1t;/p>
半晌后，许茹道：“阿荣，我们去县城，现在。”&1t;/p>
到医院是早上六点了，医院没什么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走廊的长椅上能看见零星的一两个病人，挂着点滴。&1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