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楼的隔音效果一向很好。
姜小楼静静等待着,直到器灵交出来了一份应龙的口供。
这道口供非常详细,但是也能够看出来是从一个版本之中不断添加之后才充实的,显然应龙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辛苦你了。”
姜小楼安抚了一下器灵,接着看了下去。
应龙的口供简单概括了自上古之后应龙的动向。
上古崩塌之后他就逃了出来,而后他一直在妖界仗着血脉作威作福,和那些大夏遗脉之间关系一般,知道的并不多。
但是应龙在妖界之内的地位的确很不一般,所以夏太子才不得不为他站出来,但显然是夏太子错付了。
应龙自私小气又记仇,心里面对御灵宗的恨意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这一点从应龙那寒冰之中就能够看出来。
毕竟众人皆知御灵宗传承其实早就断绝了,应龙准备的对付御灵宗修士的大招还能有什么用处,可是应龙却还是准备了。
但是也没有人能够想到,多年以后还有人能够接下御灵宗主的位置,而在夏无商小小的引诱了之后,应龙果然就上钩,就要跑出来对付姜小楼。
而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却并不是应龙想到的,只是在夏无商的算计之中。
应龙使得夏太子被迫暴露,而夏太子牵出来了绣娘和琴师——夏无商只是为了一根琴弦。
姜小楼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解释了。
但这还不够。
她想了一下,请了司徒闻天和言轻到这里来。
如果论起来智谋,九州之中姜小楼还是最信任这两个人。
司徒闻天一直以来都在仙魔界之中未曾离开,而言轻要出现在这里也很快,他们也见到了应龙的那份口供。
“这份口供没有问题?”
姜小楼点点头,“应龙不会说谎。”也不敢说谎。
“那可真是……”司徒闻天轻轻叹息一声,“看来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姜小楼附和道:“是啊。”
……
“有关绣娘等人的传闻既然是从半妖口中传出来的,那么就全部都不能作数。”
半妖还说夏太子死了呢,夏太子这就诈尸了。
“但绣娘是三万年以前的存在,这一点应当是可以肯定的。在三万年以前的时候,他们就假意投靠了神祇。”
这倒也不是姜小楼胡乱猜测,而是夏无商侧面证实的,再加上夏太子的话,应当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所以说,这些大夏遗脉,其实是从上古就开始筹谋……然后坐视着上古崩塌。”
“说不准还搭了一把手。”姜小楼道,眼中隐约有一些嘲讽。
“而在上古之后,绣娘在人间,大夏遗脉在妖界之中,直到夏太子现身到人间成立三界盟,再诈死脱身。”
“夏太子所言,是他发现风云汇聚者必死,所以他才会诈死,这么看来,也是有可能的。”姜小楼道,“不然,给三界盟三千年的经营时间,那么九州之中无人能及。”
“是。”言轻道。
“道门和三界盟有什么旧怨?”姜小楼问道。
当日言轻似乎也有话要说,但是被她拦住了。
“道门和三界盟没有,但是和大夏遗脉有一些纠纷罢了——不过,其实是理念不合。”
“道门是要传道,而他们却想要光复大夏。”
“盟主说得不错。”言轻道。
所以是理念不同,而道门也不会和大夏遗脉同谋。但事实上他们也的确能够算得上是故人故交。道门入世三万年,大夏遗脉却潜伏了三万年,还要借妖界之力。
“妖界在这中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盟主可能不知道。”言轻道,“妖类自上古以来就始终觊觎九州,然而九州对妖类是有所排斥的,而人族势大,所以妖类才不曾得逞。妖界或许有难,不在当下,也会在将来。”
如果不是妖界出了问题,那么妖类大可以封界不出,又何必来九州掺和这些呢?
从妖界的行迹倒推,也只有这一个可能性。所以妖界不惜从大夏遗脉开始布局,倘若夏太子真的能够登顶九州,那么有他在,妖界当然也可以顺势进入九州之中。
这些半妖的存在也同样如此。
“但是这样也有一个问题……”姜小楼道,“九州又不是什么安定的地方,你说妖界是图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司徒闻天和言轻心中也各有想法。
姜小楼说得没错,九州早晚要面对神祇和大劫,妖界这是图什么?
除非,妖界面对的难处比九州面对的难处还要更甚。
“而且,这些大夏遗脉……”姜小楼缓缓道,“定然不只是如此。”
他们看到的已经很多,但是又好像仍然只是冰山一角,夏太子牵连着妖界和绣娘等人,又对整个九州的半妖都有着深切的影响,但是,会不会还有更深处?
比如,某一位神帝呢?
姜小楼还未出言,司徒闻天和言轻也没有说话,然而相视之中,他们却仿佛都能明悟对方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器灵贴心地显现了一个字出来。
南。
那个自始至终都好像没有埋下任何后手的南方天帝。
东方天帝是一口新鲜的小点心,西方天帝已经被楚文茵拖下水,北方天帝落下了一颗头……而南帝,除了一刀斩天的传闻,连神像姜小楼都没有见过。
这有些太过神秘了,而又显得有一些刻意。
南帝难道就没有想过要留下任何的后手吗?
虽然这样推算出来看似有些牵强,然而姜小楼事实上不需要任何的证据。
夏无商自言他在东方天帝座下,绣娘却和夏无商事实上并非同道,而也不在西方天帝一心潜伏的魔域之中,更和剑宗那颗脑袋没有什么关系。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神帝了。
南北二位神帝俱是人族出身,现在看来,南帝还是要比北帝更懂人族一点。
而且这也并不是因为南帝潜伏的不好,而是因为大劫将至,九州的棋盘已经被掀得差不多了,所以他无处遁形。
司徒闻天道:“可是,须弥山为何会那么做?”
无法揣测神祇那就揣测一下夏太子,但还是有些令人不解的地方。
姜小楼道,“大夏遗脉想让夏太子做名正言顺的夏皇。但他现在还只是太子而已。我也很好奇,夏太子和绣娘的关系真的很好吗?”
绣娘也会认这个太子吗?
姜小楼并没有忘记,绣娘可是事事都在夏太子之前,不肯多让一让。
“倒也难说。”
有关大夏遗脉,他们在这里推测来推测去,事实上也只是猜测。
“夏太子现在不会和我们为敌。他们在等……”姜小楼道,“我们也要等一等。”
等什么?
言轻看了姜小楼一眼,心头微颤,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对了,您的伤势如何了?”
“……”
他就好像是刚刚才想起来这件事情一样,而且非常之敷衍。
姜小楼也敷衍答道,“还没好。”
“噢,那就好……不是……”言轻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了。
司徒闻天默默看着,终于还是给他解了围。
“在俘虏里面,有人要见仙魔盟主——说是您派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