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之中,姜小楼张开了手掌。
而与此同时,她却同样选择了紧紧闭上双目。
这并不是单纯的闭眼不去看,而是舍去了双目的感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盲者一样。
她在模仿着绣娘。
这并非是姜小楼一时之间心血来潮的想法。
绣娘的针,在姜小楼成功借着其融入时光之河之后,姜小楼对于这根针的了解就不比绣娘本人更少了。
而当初夏无商的那张网更是巧妙地和姜小楼从绣娘手中得到的织机应和到了一起。
所以其实姜小楼是能够明白的,绣娘是如何借着那张网来窃取时光之河。
因为时光无情,时光始终在向前流动着,从来都不曾停顿下来——但命运却并非如此。
每个人的命运都伴着时光而生,命途上的两点之间越不过的同样也是无情的光阴。
唯有光阴交汇之时,才能够同样使光阴静止。
就是姜小楼也不得不感慨着在这一道之上,绣娘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但与此同时也不免会生出来一些惋惜的情绪。
像绣娘这样的一个天才,如何就甘心屈就在南帝座下呢?
这一点惋惜之意只是一闪而过,绣娘于她而言依然是敌人,姜小楼并没有那么多余的同情心。
而她既不是绣娘,也用不了绣娘的方法。
姜小楼却可以借此来窥见另外一条路。
尽管那并不是她的光阴。
定龙鼎在九州之下,和姜小楼之间,唯有一分从不曾断绝,但又一直很微弱的感应。
若当真有光阴的力量,那么九州大陆其实才是最为恒久,亘古不变的。
而也同样逾越于所有存在之上。
天地无声,因为光阴也是寂静的。
那寂静既如生,亦如死。
而就在生死之间的寂静之中,九道微乎其微的光芒环绕在姜小楼身侧。
道门的长老在把定龙鼎交给姜小楼的时候告诉她,是定龙鼎主动选择了姜小楼。
姜小楼终于能够明白一二其中的缘故。
天地无用,然而天地愿意予她几分眷顾,这既是姜小楼本身的气运,也是一些前人的遗泽。
所以定龙鼎选择了姜小楼。
但这只是最初的选择,定龙鼎真正与姜小楼牵连起来,则是在姜小楼在九州定鼎立誓的时候。
自那个时候起,姜小楼本就和九州天地再也无法切割,所以夏太子才会急急忙忙露面,而那些蛰伏的也再难以蛰伏。
但是当然,如果姜小楼违背了她的誓言,那么九州同样也会收回这份眷顾。
九道光芒闪耀着,就像是一团火焰一样。
这团火焰将姜小楼护在中央,才又伴着她的真灵沉入时光之河的深处。
没有人知道九州究竟存在了多少年。
严格算来,九州之上活得最久的存在应该是东方天帝。
然而即使是东方天帝的时间,也只是从东方天帝来到九州的时候开始算起。
对于人族而言,那是人族的上古,也是人族和神祇纠缠的起始点——但对于九州而言并不是。
时光之河没有长度,因为未来是无穷的,过去同样也是无穷的。
没有人能够掌握没有尽头的东西,但若是有始有终,那么却可以一试。
河水之中,万事万物不过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绣娘窃取的光阴凝滞而静止,然而真正的河流却并不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九州的眷顾,那么姜小楼绝无任何可能像这样尝试。
然而即使定龙鼎始终伴随在侧,对于姜小楼而言,此举仍然是稍有不慎就可能殒命,又或者陷入永恒的静止。
只有真正陷入了这条河流当中,才知道时光的伟大。
姜小楼甚至开始怀疑,也许时光之河本来就在无尽虚空诞生之前诞生,而更是远远早于九州的存在。
她不再使用铸剑术,也无法使用铸剑术的方法来融入时光之河的规则。
冥丹静静运转着,伴随着时光流淌。
从九州诞生到如今的这一段光阴已经成为时光之河的过去,事实上,这要比现在更加安全一些,因为过去的所有浪花都是不变的。
而在这不变的浪潮之中,姜小楼流淌过九州的所有时间。
那九道光芒从原本的灿烂到渐渐失去它的颜色,但始终坚定地环绕在姜小楼的身侧。让她不被那些浪花打到。
直到姜小楼自时光之河之中醒来。
而她能够感觉到,定龙鼎已经陷入了彻底的静默之中,就像是已经昏睡了过去一样。
但是定龙鼎能否再度活跃,却要看九州的未来能够如何。
她握住了大锤,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
“我闭关了多久?”
天外楼器灵回答道:“一瞬间。”
器灵似乎有话要问,但是却无法开口,所以最终选择了放弃。
姜小楼却仿佛还在恍惚之中。
这并不只是因为她没有完全消化时光之河之中的收获,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在和定龙鼎的交流之中,虽然并不能完全和定龙鼎融合,但是姜小楼却也可以借着定龙鼎观察到整个九州。
而若是定龙鼎的反馈没有错误的话……
“南帝不在九州之中。”
“这怎么会?”
就是器灵也讶异了起来。
南帝的所作所为和他的目的都很明确,直指九州大陆,甚至并非是和北帝东帝一样的指向九州人族。
但是他如何会不在九州之中呢?
“你不要忘了。”
姜小楼平静地道,“九州之中并不全部都是九州本土……”
“你是说……”
“仙魔战场之中,有一部分并不是。”姜小楼道。
她下意识用上了仙魔战场的旧名字,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仙魔战场已经改名仙魔界——而仙魔界是仙魔盟的大本营。
南帝就藏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
器灵的反应很激烈。
这种反应当然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南帝藏在仙魔界本土,那简直就是在质疑器灵的业务水平,甚至让天外楼都显得有了那么几分嫌疑。
“和你没关系。”
姜小楼当然能够分得清楚。
“如果南帝真的要藏,难道你还能看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