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中间的差别从什么地方来呢?”夏无商支着肘子,眉眼微微弯了起来。
江闻月心道此人实在很是无聊,不然也不至于纠结到这等地方去。
不过她心中也并非没有答案。
“若是我能够一击即杀了你……”她微微笑了一下,“无商公子可还会在我面前提到相夫教子这四个字?”
换句话说——他可还敢?
“自然不会了。”夏无商应道,却又好像是轻轻叹了一下。
他也笑了一下,“你倒是明白的。”
“我明白的有些晚。”
江闻月平淡地道。
“说来听听?”
“没有什么好说的……”江闻月道,“但既然是您要听,那我当然不会拒绝了。”
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在这个时候回想起来,却也并不坏。
她生在大景,长在大景,虽然是外室女,但是她父亲也是大景的国师。所以江闻月年幼的时候衣食无忧,生活水准在整个景国绝大多数人之上。
但至于别处,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江闻月本来以为那是一个外室女的正常命运。
所以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她和景国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大差别,直到江惟做出来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江惟让她拜入了剑宗。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江惟欠考虑。即使是一个寻常的凡人也都知道仙凡有别,江闻月进了剑宗之后若是不肯再认这个父亲,江惟一时之间也很难奈何她。
所以江惟当然也做好了准备,而且在手中握着最为稳妥的一张牌。
江闻月的母亲——那个被冠以江惟的外室的名义养大了江闻月的女子。
“她叫妙娘。”江闻月道,她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把自己抱住,但最终还是直面了回忆。
“直到她死去,我也并不知道她的性命,只知道她叫妙娘。”
那是一个荏弱而美貌的女子,处处都能合得上一个外室的身份,所以江闻月也没有任何的怀疑。
她和妙娘相依为命,直到江惟找来,又把她接到了江府的那一天。
一个美貌的,拥有自己的血脉的女孩最好的作用,当然是用来联姻,江闻月能够侥幸逃离出去,不过是因为她的修行天赋初初显现。
所以江惟让她迈上了修行之路,而江闻月即使成为了一个修士也不得不被江惟控制着,因为不论如何,她都在意她的母亲。
“我按照他说的做了。”
江闻月轻声道。
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江惟的要求也并不怎么过分,况且江惟在当时还和剑宗的浣剑峰有着亲密的联系,再加上一个景国的皇子景鸿桢。
如果江闻月真的很听话,那么她只需要按照江惟给她的路来走就好。她会在剑宗弟子们之内有一个很好的名声,会和景鸿桢结为道侣,也会掌握剑宗的大权。
只是这条路从一开始她就遇见了坎坷——那坎坷来自于姜小楼。
但也正是姜小楼让江闻月意识到,修真界并不是景国,也不是江家的后宅。
而她已经是一个手握力量的修士,她可以做到从前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力量……可真是令人痴迷啊。”
江闻月幽幽叹了一声,并没有注意到夏无商也微微颔首。
她接着讲着她的故事。
扬名的计划被姜小楼打断,江闻月就明白了这一点,骤然疏朗了起来。然而在那个时候……她还是太小了。
如果江闻月能够更成熟一点,如果在那个时候江闻月能够有今日的心性,那么她也不会做出来那样的选择。
然而终究没有那么多如果。
江闻月自以为自己已经很强,却并不知道江惟还藏得更深,妙娘不过只是江惟表面上的一张牌。
所以她败得很惨。
“但他也没有赢,因为……”江闻月深吸一口气,手指攥住了衣角。
“因为妙娘死了,她是自杀。我那时并不肯相信,但我也没有办法。”
她的力量还是不够,还要受到江惟的掣肘。
但也因为妙娘的死,让江闻月知道了更多的内情,让她对于江惟的恨意更深。
所以尽管她已经无牵无挂,她却还是留了下来,也慢慢接触到了一些江惟瞒着她的事情。
比如她的生母究竟是谁。
“那是禁宫之中的一位娘娘。”
江闻月并没有在这一点上面说得太深,且并没有这样的必要。
江惟把她的生母的身份告诉她,是因为江闻月太过重情——而那个妃子又是一张牌。
但是他料错了自己的这个女儿,或者说江惟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我在意妙娘,是因为妙娘把我养大——那位娘娘……凭什么我就要平白无故对她生起敬爱之心呢?就因为她生下了我吗?我并没有这样求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