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知验孕棒上有两条线时满脸怔然、身处医院时极力用严肃的姿态来掩饰喜悦,回到家后又不断让自己思考并忙碌着,避免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心里没底。
他尽量将可靠的一面呈现给她,想最大程度地给她以安全感,但是却忘了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这些心思她都能猜到。
姜嘉弥把脸埋在抱枕里笑了笑,自己胡思乱想了好半天,又忍不住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周叙深正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忙碌,听见脚步声,还没侧过头去看就忍不住勾起唇角。
“怎么不坐着等?”他笑着问,转头看向慢慢磨蹭过来的那道纤细身影。
姜嘉弥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一步步走近,“我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嘛。”
“那我让张婶把椅子搬过来,你坐在这里陪我?”
“没那么夸张,我站着跟你说话也行呀。”她小声说道,走到料理台前随意拨弄了几下调料罐。
他轻笑,“好吧。”
她从厨房这边晃悠到那边,最后像条小尾巴似的粘粘糊糊地挂在他身旁。
“我问你个问题噢。”
周叙深点头,“好。”
“你……希望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姜嘉弥还不太好意思把这种话坦然说出口,因此声音有点低,咬字也有些含糊。
他动作蓦地一顿,微微直起身,盯着墙面状若沉思。
“怎么啦,很难回答吗?”她又问。
他摇了摇头,虽然内心的答案是“女孩儿”,但最后还是说:“都好。”
“真的吗?”她打量着他的侧脸,眼底忽然浮现出几分狡黠,故意蹙着眉非常认真地说道,“其实我挺想要女儿的。”
因为一半心思在手里的食材上,所以他一时放松了警惕,“嗯。我也喜欢女儿。”
姜嘉弥立刻义正严辞地‘指责’道:“你怎么能这样!难道是儿子你就不喜欢了吗!”
周叙深一愣,终于明白刚才那是她给自己设下的“陷阱”,顿时失笑,满眼笑意地和她讲道理,“这样是不是有失公平?我明明是顺着你的话说的。”
“那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是在考验你。”
“好吧,我没通过你的考验,有什么惩罚吗?”
“……暂时还没想好。”她抿了抿唇,“哪儿有你这样的人,竟然还主动要求惩罚。”
他将意面放入沸腾的水中,转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目光渐渐越发温和,最后又将她抱进怀里。
姜嘉弥笑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腰,明白了这个拥抱的含义。
有时候情感很难用语言去表达和反馈,换作亲吻或拥抱也许会更直观,更有力量。
耳边是一声又一声沉稳的心跳,混合着身侧水开时咕噜噜冒泡的声音,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满足。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所有已知的、未知的烦恼,都在此刻暂时远去。
……
温馨而平静的氛围贯穿了整个孕早期。
妊娠早期姜嘉弥只孕吐过一小段时间,情况也并不严重,所以没太影响平时的饮食与生活。但到了孕中期之后,她的肠胃却越来越敏感脆弱,许多食物都没办法再吃。
一众人忧心忡忡,换着花样做新菜式给她吃。她不想浪费其他人的心血,每次都努力尝试,可最后不出意外都以反胃告终。
除此之外,她的情绪也被激素变化所影响,控制不住地发过几次脾气,事后又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加上总是因为反胃而浪费家人的心血,让她忍不住躲起来悄悄地哭。
哭一次两次还能瞒得住,第三次时正好被心存怀疑的周叙深抓了个正着。
——当时姜嘉弥又一次没控制住小脾气,察觉到自己眼泪快憋不住时就凶巴巴地让他先去洗澡。等他真的出了卧室,她立刻侧躺下来,眼泪流个不停。
结果刚踏出房门的男人猝不及防地折返,绕到床的这一侧后看见了她红通通的眼睛,还有脸上没来得及擦掉的泪痕。
周叙深半跪在床边的地毯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心疼与愧疚的滋味已经盖过了一切,尤其是她明明还想哭,却忍着泪意和他道歉说不是故意的、让他别生气的时候。
他宁愿她是真的生气闹脾气,把一切情绪都发泄到他身上。
“我怎么会生气。”他替她擦掉眼泪,心里发酸发软,喉间微哽,“我不是因为生气才走的,是想快点洗完澡回来陪你,哄你睡觉。”
“真的?你不觉得我很讨厌吗?”
“我们对于讨厌的定义好像不太一样,你所认为的讨厌,在我这里意味着可爱。”
说着,周叙深越发认真地看着她,“而且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你真实的想法。医生说孕期情绪会受激素影响,所以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任何道理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变得格外令人信服,也有更多足以安抚她的力量。
又过了好一会儿,姜嘉弥终于被哄好,然而擦干眼泪后却变得无比粘人,甚至连他洗澡也要跟着。
周叙深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对他而言是一种煎熬,尤其是在克制自己好几个月的情况下。但看着她可怜巴巴的表情,任何拒绝的话都难以说出口。
最后他在浴室里洗澡,她则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哼歌。
水声的间隙里,他隐隐约约能听见一点柔软轻快的旋律,使得某些状况变得不可控了起来。理智与本能不断博弈,哪怕隔着一堵墙一扇门,屈从于后者也会让他很有罪恶感。
周叙深叹了口气,打开冷水的淋浴开关。
……
好在孕中期结束后,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就统统消失了。除了一些生理上的正常反应,姜嘉弥又回到了能吃能睡心情好的生活状态,甚至还能到处去散散心。
一家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日夜目睹她身心状况的枕边人。
数周后,她顺利生产——是个女儿。
从产室回到病房,姜嘉弥疲倦地沉沉睡去,熬红了眼眶的男人站在床边静静注视着她,想替她拂去颊边的发丝,又怕把她惊醒。
半晌,他转而看向旁边的那张小床。那上面躺着个小小的婴儿,和她母亲一样沉入了睡眠中。
周叙深伫立良久。
最后,他抬起手递到唇边,低下头珍而重之地吻了吻无名指上的婚戒,闭上了越发泛红的双眼。
人生至此,他已别无所求。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还有一章~我争取明天早点更新~
(写得我都有点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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