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寝殿内,苏离剪了烛心。让烛火更旺盛了一些,“这也不能怪她,殿下的宠爱,谁能抵挡得住呢?换做是我,我死也甘愿。只可惜,永远都不可能是我。不过没关系,即便殿下不喜欢我,只要能陪着殿下,我也知足了。”
“林慕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容嫣然问的仔细,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是来的路上,清河县避雨的时候,殿下跟上她的。”苏离握紧了手中的剪子,“起来,也真是冤孽,只是一眼,一眼殿下就放不下她了。这些年,殿下生人勿近。女色更是别想了,没料到林慕白却如有神助,什么都没什么都没做,殿下就跟着她走了。”
容嫣然一愣,“是皇兄自己跟着她走的?”
“世子上书皇上,皇上应允了婚事,就将林慕白许给殿下做侧王妃。”苏离回眸望着容嫣然,烛光中眸色黯淡,容颜憔悴,“不过所幸这恭亲王府的王妃之位,永远都是空悬的,只是个侧王妃罢了,虽然与我平起平坐,但我也不吃亏,毕竟我先过门,按理应该尊我一声姐姐。”
她笑得惨淡,“公主别多事了,林慕白的性子很硬,我尚且受不起她一声姐姐,若公主轻举妄动,只怕殿下又要动手了。”
听得这话,容嫣然冷笑两声,徐徐起身,“动手?方才世子的,对苏大人动手便是皇兄动的手?所为何故?”
“因为殿下与她”苏离犹豫了片刻,“我难以启齿。荒郊野外的,孤男寡女,公主自己想吧!家父只是想拦阻殿下,纳娶不明身份的女子在身边,殿下就生气了。”到这儿,苏离的眼眶红了一下,“这样也好,爹受了重伤被护送回京,也不必跟着我一路颠簸劳碌。爹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辛劳。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好,出嫁这么多年,还要我爹跟着我受累。”
“皇兄打了苏老大人?”容嫣然眯起危险的眸子,“这林慕白还真是不简单。世子,林慕白是个大夫?专门为皇兄治病的?”
苏离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剪子,“是大夫没错,而且深谙歧黄之术,医术匪浅。”
“怎么世子也对她如此欢喜?”容嫣然有些不明白。
苏离笑靥微凉,“途中遭遇了歹人劫船,还是林慕白救了世子,世子爷这才对她另眼相看,还亲自为她上书皇上允婚。算起来,也是世子和殿下的救命恩人。”
“你恨她吗?”容嫣然的口吻突然凉了下来。
苏离一笑,“恨她有用吗?恨她,殿下就会回到我身边?既然不会,那我何必自寻烦恼。”
“得轻巧。”容嫣然轻叹一声,“当年皇兄有个白馥,闹得满城风雨,最后白馥跳崖自尽。我还以为从那以后你能独占鳌头,却没想到你还在煎熬。我听皇兄从那以后便神志不清,而且不近女色,想来这些年,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不好过如今也都过来了。”苏离面色微暗。
“你如今还没有子嗣,你和皇兄”容嫣然顿了顿。
苏离笑得腼腆,“公主在什么,苏离不懂。”
容嫣然挑眉,“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好了,我跟殿下早就圆房了,前几天在丹阳城还”苏离面色绯红,闺持让她有些不出话来。薄唇微抿,苏离推了容嫣然一把,“咱们好久没有聚一聚,不这些了。莫不如一醉方休如何?在京城的时候,我记得你的酒量是最好的。”
“极好!”容嫣然如释重负,“我也好久没有醉过一场了。”这话的时候,苏离见着容嫣然的眼底,有少许晦涩,想必是有心事的。只不过,容嫣然毕竟是公主,苏离与其数年未见,很多事也不好启齿。
清茶换酒,两个女人还真当喝起酒来。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两个人都喝得迷迷糊糊的。
“还是公主福气好,如今有夫有子,不似我这般,仍旧孤零零一人。”苏离眼底噙着泪,笑得伤感。
容嫣然摆弄着手中的杯盏,笑得寒凉。“有夫有子么?怎么我一点都不觉得?早知如此,必不似当初。当初悔不当初,你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喜欢一个人,陷得太深,虚耗了数年光阴,如何还能来得及?”苏离笑问,有泪划过脸颊,“我只是可惜了婉儿,心头愧疚难消罢了!你,我这样喜欢殿下,他为何就不能喜欢我?没了白馥,却来了一个林慕白,到底她们有什么好?为何为何他就是不肯正眼看我?”
到最后,苏离已经泪流满面。
酒后吐真言,可真言太疼。
“因为他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容嫣然笑得凉薄,音色清脆,朗笑连连。放肆的笑,带着肝肠寸断的笑,匍出咽喉,却心酸了一生。
苏离越喝越多,平素受了规矩约束,不得自由。如今一旦放下,便再也没能收住。最后喝了多少酒,苏离也不记得了,连容嫣然什么时候走的,苏离也未察觉。
只觉得一觉睡到天亮时,头疼得紧。
醒来,摇晃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苏离勉力睁开双眸,秋玲快速上前递上一杯水,“主子可算醒了。”
“这是在哪?”苏离还有些迷糊。
秋玲小心的搀了苏离坐起,“主子,这是在行宫,您自个儿的房间。昨夜,您与公主饮酒,怎么您给忘了呢?”
苏离这才想起,自己昨夜是跟容嫣然饮酒,只是没成想,会这般没有节制。她似乎很久没有喝得这样醉醺醺过,醉得这样不省人事。
“公主呢?”苏离问。
秋玲笑道,“公主酒量好,见主子您醉了,便唤人前来伺候,自己跟随行的奴婢回公主府去了。主子您放心,公主走的时候还算清醒,是李忠原亲自送出行宫的。”
苏离点了点头,揉着太阳穴,“那么殿下呢?”
听得这话,秋玲的笑意渐渐散去,“主子刚醒。还是别起来了。”
苏离本就聪明人,随即便反应过来秋玲的话外之音,“殿下,是和林慕白一道回来的?”
秋玲抿唇,点了点头,“主子还是当心自个儿的身子吧,殿下那头还是再缓缓。如今都已经来了云中城,还有七公主为您做主,主子放心就是。七公主与主子情同姐妹,必定不会放任不管。那林慕白,来日可有她受的,公主的手段,那可不是常人能比。”
“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不觉得愚蠢吗?”苏离揉着太阳穴起身,“更衣,我去殿下那儿看看。”
“是!”秋玲颔首。
等着苏离穿好衣裳出门,一眼就看到在门外原地转圈的李忠原。看上去格外焦灼。
“你干什么呢?主子跟前,这般无状。”秋玲低声训斥。
李忠原骤然抬头,急忙躬身行至苏离跟前,跪身行礼,“奴才失礼,还望主子恕罪。”
“起吧!”苏离宿醉刚醒,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面色微微泛青,“什么事,!”
李忠原深吸一口气,起身上前,“主子,昨儿个夜里,莫小少爷失踪了。”
“莫小少爷?”苏离一下没回过神来,“哪个莫小少爷?”
“主子,就是公主与莫城主的儿子。”秋玲适时提醒。
脑子嗡的一声炸开,苏离仲怔。“公主的儿子?怎么失踪的?”语罢,苏离抬步便走,顾不得身子不适,“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怎么也不叫醒我。”
“就是主子醉酒之后,公主离开行宫回公主府,便发现小少爷失踪。”李忠原疾步随行,“如今莫城主已经派人到处寻找,只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殿下那边呢?”苏离忙问。
“世子爷已经下令,着恭亲王府所有奴才,加入了寻找队伍。”李忠原应道,“主子莫要慌张,这到底是公主的地盘,想来小少爷不会出什么事。若真的遭遇了什么,势必也会有回声,来个书信什么的。”
苏离顿住脚步,面色泛白,“好端端的,怎么就失踪了呢?我记得昨儿个夜里,是公主身边一个叫胭脂的奴婢,带走了小少爷。”
“主子记性真好。”李忠原低语,“只不过,胭脂也没有回来,两个人一道失踪了。”
“是内贼?”苏离蹙眉。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莫城主,胭脂是陪着小少爷长大的,算起来还是小少爷的乳母,在公主府也算是本分老实,应该不是内贼。”李忠原俯首。
苏离轻叹一声,“马上备车,等我看过了殿下就去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