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出去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林慕白问。
明恒想了想,“出去的时候,世子很高兴。白日里还带着莫小公子去放风筝,两个人有有笑的,甚是欢喜。”
“那期间,是否发生了什么?”林慕白道。
“期间,卑职只是出去给世子和小公子买了两串糖葫芦,也有奴才守着,没发现什么问题。”明恒尽量回忆,但也不觉这有什么。世子的安全。惯来是周全的。
“你去问问。”林慕白觉得,此间必定有所异样,否则容哲修是不可能有这副表情的,“如意,你先去照顾小公子,我待会过来。”
如意颔首,转身离开。
关上殿门,林慕白缓步走到容哲修身边,“这是怎么了?能否与我听?”
容哲修不搭理,冷冷的别过头去。
“这是打算不理我?”林慕白瞧着铺开的白纸,“笔墨未曾下,纸上如何有颜色,你对不对?你憋在心里,那难受的只能是你一个人,是你一个人的秘密,独自承受前因后果。若你与我听,我便能分担你一般的难受,与你共担,如何?”
容哲修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不语。
“真的不想?”林慕白笑了笑,“你可知道松子糖?又香又甜的松子糖!我会做松子糖,你想不想尝一尝?再不话,那我只好做给浩儿吃。”
语罢,林慕白作势起身往外走。
“你,我娘是不是讨厌我,所以才会离开我。”容哲修终于开了口。
可这句话,却让林慕白心头陡沉,瞬时回眸直视容哲修僵冷的脸,“这话谁告诉你的?”
“还用得着别人告诉我吗?”容哲修眸色发狠。“如果不是嫌弃我,如果不是讨厌我,身为母亲怎么舍得抛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独自离开?人人都她死了,可事实上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衣冠冢都没有,难道不是因为她与人苟合,所以抛下我了吗?”
林慕白下意识的绷直了身子,“胡言乱语。”
容哲修红了眼眸,“从小我便知道,爹深爱着娘亲。可娘亲若是死了,爹为何不自尽殉情?若是为了我,为何爹不愿理我,最后成了一个傻子?必定是我母亲与人私奔,所以爹一怒之下才会气急攻心。以至于如今的地步。一定是这样!所以每个人都骗我,都瞒着我!”
“若真的是死了,那为何我连祭拜的资格都没有?若真的死了,又何必封锁消息,抹去所有有关于她的一切?这里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再也不相信你们了,我恨她。她就是个贱人,抛夫弃子与人私奔,不贞不洁”
话未完,只听得一声清晰的脆响,房内陡然一片死寂般的沉静。
林慕白骇然瞪大眸子,望着自己发颤的手,“我”她怎么、怎么就下手了?他只是个孩子。
容哲修发红的眼睛,狠狠瞪着眼前面色瞬白的林慕白,“你打我?林慕白,你敢打我!”下一刻,容哲修骤然将案上的笔墨纸砚悉数掀翻在地,哗然巨响,伴随着墨砚落地碎裂之音,“来人!来人!”
明恒快速冲进来,“世子?”乍见此情此景,乍见容哲修脸上鲜红的五指印,明恒愣在那里,半晌都不知该如何作为,“这”
“把她带下去,给我狠狠的打!”容哲修发了疯似的跳下太师椅,见什么砸什么,抬腿间桌椅板凳,花瓶瓷器倒了碎了一地。
寝殿内,极尽狼藉。
如意疾步赶来,当下愣住,“这是怎么了?师父?师父?”如意两声轻唤,这才让林慕白回过神来。
呼吸一滞,林慕白一把拽住容哲修的手,“够了!”
容哲修拼命的想要甩开林慕白的手,可毕竟年岁小,压根无法甩开,倒是林慕白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直接将容哲修紧紧的抱住。当下一声厉喝,“都给我出去!”
明恒惊得身子一哆嗦,往日世子爷发脾气,没个三五日是无法缓冲过来的。今儿这次,看起来更是厉害,抬头见着林慕白发狠的眸,明恒正欲阻止,却被如意快速推出了寝殿。
“世子?”明恒惊呼。
如意关上寝殿大门,挡在了门口,“师父了,出去!”
“可是世子!”明恒焦灼,“会出事的。”
如意双手掐腰,“世子不需要你,他需要的是一个娘。”
“可林侧妃”明恒急得团团转。
如意轻叹一声,“师父正在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明恒一愣。
这是容哲修第一次挨打,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脱了他的裤子,将他的屁股打得火烧般通红。眼泪珠子不断的滚落,容哲修嚎啕大哭。
“你娘若是嫌弃你,何必怀胎十月生你?”
“你娘若是不要你,何不生下你便掐死作罢?”
“你娘若是抛夫弃子,你爹还会如此痛不欲生的苟延残喘吗?”
“你不信自己的母亲,反倒信了别人的挑唆诬赖,你对得起你母亲的生养之恩吗?”
“身为男儿大丈夫,轻信谗言,不辨是非,你你该不该打?男儿当顶天立地,可你呢?肆意胡为,仗着自己是世子,就这般恣意狠戾,来日那还得了?”
“今日口不择言,也许来日便是祸从口出。如今童言无忌,那么将来呢?”
“你,你今日是不是错了?”
容哲修抬头,扯着脖子喊,“我没错!”
林慕白打着容哲修的屁股,“你还敢犟!母亲生你,你却直唤贱人,难道还有理了吗?错了没有?”
“没错!”容哲修嘶吼着。
又是一巴掌落在屁股上,林慕白跟着哭出声来,“还敢没错,今日我便打到你认错为止。”温热的泪,落在容哲修脸上的那一瞬,容哲修哭得更是惨烈。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林慕白,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的哭着僵持。
这倔脾气,倒是如出一辙。
渐渐的,容哲修止了哭声,剩下的便是无声哽咽。林慕白低头望着容哲修通红的屁股,哭得反倒更凶了些,就像个孩子般,突然间的宣泄了所有情绪。
容哲修愣在那里,半晌没回过神来。
“疼吗?”林慕白泪流满面。
容哲修点了点头。狠狠抽泣两声,“可你哭得比我还凶。”
“我心疼。”林慕白低语,下意识的抱紧了容哲修。心里疼得厉害,就好像自己剜了自己的肉,打的时候疼得鲜血淋漓,这眼泪便再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