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声音里带着凌冽讽刺的笑意。</p>

“这世上的‘誓言’，难道都是如此虚伪么？”</p>

“于这尘世人间，能为一个死人，苦撑二十年，痴痴念念的凡人，应该不多了吧？本以为你信奉神迹，可如今来看，若当真让你再见到聂红绫，只怕你未必会觉得欣喜，反而只会表现出畏惧。”</p>

“所以你于此炼丹，是因为知道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再出现的……对么？你只是在感动自己而已……”</p>

这一句话，戳入了吴道子心中。</p>

他奋然抬首，再次环顾。</p>

呼啸声中，只有风雪，没有人影。</p>

可就在这次环顾之中，他感觉茫茫天地之中，好似有一千双眼瞳，就此睁开，将自己浑身上下，全都看破。</p>

所有的心思，秘密，只需一眼，便被撕开——</p>

“前辈……是什么人？”</p>

吴道子声音嘶哑，眼神通红。</p>

只见远方，一盏飘摇的火光，在风雪中漂浮而起。</p>

那是一盏琉璃古灯，虽有裂纹，但盛放出惨白绝美的莲花花瓣，只需望上一眼，便心甘情愿被引渡进入彼岸。</p>

吴道子望了一眼。</p>

于是他眼神中的愤怒，痛苦，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化为一片茫然。</p>

棺主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吴道子了。</p>

这些年，这个男人，无数次出现在风雪原。</p>

每一次的出现，都被棺主看在眼中……不知为何，今日吴道子的出现，却是触动了棺主的回忆。</p>

身为神灵，亦有自己所不解的问题。</p>

她决定在这个男人身上……来找到答案。</p>

于是古灯里的那道声音不含感情地开口——</p>

“既然愿意如此付出……为何不选择当初当面说出口？”</p>

“偏要等错过……至此地步，才知悔恨？”</p>

“风雪原中有人之时，你年年来此，夜夜跋涉，即便有一人，都可理解为演戏……可如今风雪原中已无人了……你到底在坚持什么？”</p>

一连串问题抛出。</p>

眼神茫然的“吴道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p>

答案已不需要他说……在古灯光芒绽放的那一刻，一股无比强大的意志，便占据了整个人的身躯。</p>

以及内心。</p>

这是神迹，亦是不可避免的神威。</p>

所以当棺主开口的那一刻……她便主动抵达了吴道子的神海中，来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p>

于是，古灯里的声音就此沉默下来。</p>

停顿了很久。</p>

才再次响起。</p>

“所以……究竟是你的二十年更漫长，还是他的一万年更长呢？”</p>

没有人知道棺主看到了什么。</p>

也没有人听到这句落寞孤独的自问。</p>

所以……自然，不会有回答。</p>

凡俗身和神灵身，云壤之别，却又殊归通途，都是逆路而行。</p>

神灵亦会愤怒，会痛苦……原因是他们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p>

凡俗有自己所无法对抗的。</p>

神灵亦也有他们无法对抗的。</p>

古灯盏没有远去，反而缓缓落下，落在吴道子的怀中。</p>

琉璃盏内，传来恍然开悟之后，低低的笑声，道：</p>

“都一样的……”</p>

世上诸生，诸般苦痛皆因某样事物而起……</p>

意识浑噩的吴道子，恍恍惚惚地回头。</p>

回头。</p>

风雪原中，一扇门户打开。</p>

宁奕在神火燃烧中踏出，来到墓前。</p>

“生老病死，天地至理。”</p>

……</p>

……</p>

（PS：1，这章是昨晚请假的补更，晚上还有一更。（一般请假会在公众号上，没关注的童鞋可以关注公众号“会摔跤的熊猫”）2，临近收官，最近会疯狂填坑，虽然某些大坑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填，但实际写起来实在烧脑。俺努力让坑填的圆满一些，大家也可以帮熊猫列一列有哪些要填的坑，以免有所遗落~）(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