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金线座上的周游，看到宁奕，眼中有一缕笑意闪过。</p>

只一眼，他便看出。</p>

如今宁奕，身上有了七卷天书归位的迹象。</p>

已经炼化六卷。</p>

还有一卷……周游望向北荒云海方向，而这个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宁奕的察觉。</p>

宁奕无奈道：“果然，这一切都瞒不过周先生法眼。”</p>

法眼二字，可不是虚言。</p>

道祖谶言，至道真理……这近乎于神迹一般的能力，放在周游身上，只一眼便可勘破命运尘缘。</p>

周游看到什么，宁奕都不奇怪。</p>

“离开龙绡宫后……”</p>

宁奕将这些日子的经历说了一遍。</p>

金线座上的白发道士，单手撑住下颌，摆出了一个轻松自如的姿势，面带笑意，神色温和。</p>

他听着宁奕的声音，同时忍受着黑暗深渊一遍又一遍的冲刷洗涤。</p>

身躯从枯败到重生复苏，从崭新到腐烂溃败……</p>

这些痛苦，永无止境的往复。</p>

即便放在涅槃境大修行者身上，亦会让人意志崩溃。</p>

坐在这王座上，给世人带去希望，自己便没有希望可言。</p>

看到宁奕修为再次精进，周游感到十分地欣慰……宁奕与自己的距离，已经不远了。</p>

人间需要生死道果。</p>

越多越好。</p>

这样才会越来越好。</p>

宁奕看到周游先生的笑容，忍不住叹了口气，笑着问道：“是不是很久之前，你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p>

周游笑而不语。</p>

而这往往就是答案。</p>

短暂的缄默后，坐在宝座上的白发道士，轻声而认真地开口，“其实你会有今天……我并不吃惊，在拥有至道真理之前，我便有这种预感。所以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希望你能拜入紫霄宫，成为道宗弟子。”</p>

那一日画面，宁奕自然忘不掉。</p>

这是他开启修行世界大门的重要一日——</p>

徐藏和周游抢着要将自己收入麾下。只是后来，周游放弃了。</p>

“一直以来，我都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周游挑了挑眉，淡淡笑道：“所以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便坚信，你一定会成长起来，会成为了不起的人……我也觉得，道宗不适合你。徐藏比我，更适合当你的‘授道人’。”</p>

“当然……我不能想到，你会成长到今天这一步。”</p>

短暂停顿后，周游喃喃笑道：“正如我无法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坐在这里。”</p>

即便是那位此时此刻正站在黄金树下的神，亦无法做到全知全能，更何况当时不过凡俗之身的自己？</p>

“你来到树界……不会只是来看我这么简单的。”</p>

周游眼瞳中再次浮现出浅淡的金色。</p>

一缕缕纤细金线，在他瞳孔之中犹如工匠素笔笔尖牵出的墨线，化为一瓣又一瓣的狭长莲花，这金色并不炽目，所以也不耀眼。</p>

莲花轮转。</p>

执掌至道真理的白发道士声音柔和，“树界殿堂内，有你想要的东西……这里除了石板，封印，悬空岛。就只剩下没有尽头的斑驳光影。”</p>

“还有……一具‘永恒下坠’的尸骸。”</p>

周游笑了。</p>

他勘破了答案，轻声道：“你是为了龙皇尸骸而来啊。”</p>

宁奕神情震撼。</p>

他站在树界殿堂的大殿中，此刻心有所感，向着自己身下看去，大殿地面与白发道士眼瞳中的至道辉光相对应……以自己为花心，绽放出无数纤细狭长的莲花花瓣，此刻缓缓收敛，藏于虚无。</p>

近乎于神的圣迹消散。</p>

周游缓缓道：“死在时之域后，龙皇的尸体没有损坏，若你需要在他身上寻找什么，多半能够找到，这应该是个好消息……但坏消息就是，这可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p>

“它仍在下坠，从未停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