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p>

古树神灵的精神波动无比冷漠，宁奕的回答，并不算出乎意料，它没有多说一个字，直接凭空消失。</p>

接下来，又是无尽的等待。</p>

在黑暗中的岁月，时间失去意义，但宁奕已不是第一次渡过了。</p>

他掌握着最后的那个度量衡——</p>

人间众生湮灭，天道规则之争，却连绵极久。</p>

最后一个刻度，便是人间天道彻底倾塌。</p>

正如终末谶言会到来一般……在因果角度上来看，人间天道的倾塌，一样会到来。</p>

古树神灵在与人间天道对抗之时，每隔一段“漫长时间”，便会降临神念，抵达这片放逐虚空，来削除宁奕血肉，同时提醒他，是时候放弃神火了。</p>

因为古树神灵无比精准的降落，每次都会带走自己的所有力量。</p>

除了计算，等待，活着……宁奕已没有其他更多的心力。</p>

他给古树神灵的回答，也越来越直接，粗暴。</p>

“赶紧滚。”</p>

“快滚。”</p>

“滚。”</p>

“……”</p>

到了最后，他已懒得搭理古树神灵，而对方在剔除血肉之后，一如往常地传递精神波动，等待片刻，如果宁奕没有给出回应，它便默默离开。</p>

无法计算和估量的某处时间刻度。</p>

这一次。</p>

古树神灵降落虚空，情绪波动与以往不同，它剔除了宁奕的血肉，却没有传递出对应的提醒……那覆盖在面容之处的扭曲阴翳中，透露出平静，悲悯的审视。</p>

宁奕也缓缓抬起头来。</p>

他看出来这缕情绪波动的由来，在最终的拉锯战中，人间界不完整的天道规则，终于崩塌，这场战争的终幕，在这一刻，才算得上落下。</p>

生灵之死，在古树神灵看来，不算什么。</p>

天道规则之坍塌，才是最终的胜利。</p>

黑袍神灵缓缓道：“宁奕，如果你很喜欢这种孤独。你可以继续在这里享受下去。我永远乐意奉陪。”</p>

这一次，宁奕再次轻轻笑了。</p>

“应该……不会继续了。”</p>

这个回答，让黑袍怔了怔。</p>

宁奕，终于要放弃神火了么？</p>

它忽然皱起眉头，身后竟然有轰隆隆的声音响起。</p>

黑袍神灵回头，它看到了无法理解的一幕，破碎的虚空中，燃起了一缕炽烈的火光……这个世界不该有光。</p>

永暗降临，已经很久很久，天道倾塌了，执剑者肉身破碎了。</p>

那八卷天书，也全都销毁了……</p>

等一等。</p>

黑袍神灵的精神波动紊乱了一刹。</p>

万年前的某一幕画面，此刻在心海内定格重映，那是自己当初销毁宁奕所有天书的画面……七团炽烈的流光，在树界被引爆。</p>

七团流光……七卷天书。</p>

那一战中，宁奕浑身上下，就只有七卷天书。</p>

还剩一卷。</p>

宁奕疲倦地笑了笑：“你想要销毁执剑者的所有天书……可惜，有一卷天书，不在这个时空。”</p>

那一卷，名为因果。</p>

在最终的时间刻度，他终于等到了自己在过往种下的那枚种子。</p>

黑暗被照破，一团光芒，酝酿生长了万年，在这一刻终于迸发出炽烈的光芒。</p>

宁奕伸出手来，去握那团光芒。</p>

因果卷，一瞬间穿透黑袍神灵的身躯，掠入宁奕手中。</p>

入手的那一刻，整座世界，都逆转颠倒过来！</p>

宁奕瞥了眼怔怔不敢置信的古树神灵，目光越过黑袍，望向更远方的黑暗虚空，因果卷迸发出无尽炽光，照耀这片放逐万年的寂灭之地，此地竟然有无数云气缭绕垂落，还有一条死去的巨大鲲鱼。</p>

因果逆转，血肉复生。</p>

握住因果卷的那一刻，宁奕不再是那副惨白枯寂的骨架，浑身气血，宛若涸泽之鱼，跃入大海。</p>

黑袍神灵伸出手掌，向着宁奕抓去，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p>

它与宁奕的因果，被隔绝断去——</p>

宁奕低垂眉眼，轻声笑了笑，他握住因果卷，扬了扬，替谪仙开口道：“大墟，要有光。”</p>

古树神情困惑，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p>

下一刹——</p>

黑袍神灵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开始倒退，与宁奕越来越远，而宁奕则是不受影响，立在原地，目送自己远去。</p>

冥冥之中，似乎有不可逾越的规则，将自己与他隔离开来。</p>

“这一切，是时候结束了。”</p>

……</p>

……</p>

（PS：1关于因果卷的伏笔，其实是很严谨的，大家可以去考证，宁奕离开云海后便一直是七卷天书。2下一章应该就是最终章了，会比较长。我试着通宵写一些，因为最终章涉及的人物很多，要填补的坑也很多，即便我做了细纲，也担心有所失误。大家可以在书评区提醒一下，以免我有所遗漏。）(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