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心乱如麻。</p>

两个人去了自在湖。</p>

宁奕蹲在湖畔，他看着湖泊里自己的剪影，远方传来欢快的鸣叫。</p>

一群野鸭，在湖上拍打翅膀，水波**漾。</p>

春暖花开，天都有很多人会来自在湖观景。</p>

这是一个新生的季节，万物复苏，霜草抬头。</p>

凡是死去，都有新生，这叫传承，也叫轮回，来到自在湖畔的两个年轻人，此刻就在纠结这个问题。</p>

“小霜山那一天，我没去看那个男人的葬礼。他从紫山‘出来’之后，我默默接受了这个消息，心里没有太多的悲伤......我觉得他不会死，我等着他出现在我的面前。”</p>

宁奕蹲着沉默了很久，憋出了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姓徐的，走过了很多的路，我们无论走到哪里，总是能够看到他，听到他。”</p>

裴烦轻声说道：“因为他真的很出名。”</p>

周游，水月先生，宋伊人，柳十一......</p>

这些是宁奕所见过的。</p>

还有未曾见过的，扶摇，以及叶红拂......</p>

宁奕抬起头来，看着云卷云舒，轻声喃喃道：“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可能是我在小霜山修行累极了的那一天，我躺在床榻上，喊了一声徐藏，但是没有人回应。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意识到——他已经死了。”</p>

“一个人的死去，只需要一个眨眼，可能更短。”宁奕自嘲笑了笑，道：“从不能接受，到慢慢接受，只是一个念头的流转，我好像并没有觉得如何悲伤......毕竟我总是可以见到‘他’，从别人的口中，或者从天都皇城的点点滴滴。”</p>

他顿了顿，感慨道：“譬如自在湖心的小自在山。”</p>

丫头顺着宁奕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p>

裴烦神情有些复杂。</p>

自在湖畔很出名，那块小自在山也很出名，是天都诸多的观景点之一，很多修行者都会前来观摩，尤其是那块湖中心的小山，其实就只是一座不大的悬浮石块，被锁链固在湖心。</p>

来的很多都是剑修。</p>

因为那座自在山上，有一行字。</p>

“徐藏到此一游。”</p>

徐藏年轻时候留下来的。</p>

这也是他当初遭人唾骂的一个原因，在自在山刻字的事情，被人拎出来，打上了破坏古物的标签，给徐藏罪加一等。</p>

“其实这事情，徐藏跟我说过。”裴烦低声说道：“当初自在湖有人跟他打赌，站在湖泊，隔着一里地，能用剑气刻上字，便算是他赢了。”</p>

宁奕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他挠了挠头，好奇道：“谁跟徐藏打的赌？”</p>

“自在湖是天都的景观，天都所有的景观都是归皇族所有......有权在自在山上刻字的，自然是皇族的人。”丫头叹了口气，道：“据说赌了十个耳光，脸被徐藏打肿了，气得要把那块石头沉到湖里。”</p>

宁奕啧啧感慨，道：“皇族的人，脸都被打肿了，真是罕见啊......出了这种事情，刻字的石头还能立在这里?”</p>

“还没来得及沉......”丫头面色有些复杂，幽幽说道：“第二天皇帝来自在湖畔，看到了这块石头，也听到了这件事情，夸了一句徐藏的字写的不错。”</p>

宁奕望着那块石头，没有想到，这块湖心石头......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故事。</p>

“那么很显然，该换到徐藏来沉这块石头了。”宁奕笑了笑，道：“他好像一直不喜欢皇帝。”</p>

丫头手指指了指四周的修行者，远方人潮里，有人拔出腰间长剑，远远隔湖递出一剑，剑气划过湖水，切斩水汽，划过数丈，最终消弭，像是打了一个水漂。</p>

宁奕挑了挑眉。</p>

这些人，在试着刻字。</p>

“那天之后，自在湖就封湖了，不准修行者踏湖，也不准备接近那块石头，破旧的渔船，就搁浅在湖边。而这些年来，到湖边试剑的，没有一个成功。”丫头蹲在宁奕身旁，道：“很多想要比肩，或者觉得自己能够超越徐藏的剑修，都来过自在湖，试着递出一剑，看看能不能留下一行字。”</p>

宁奕笑了：“他们一定觉得很挫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