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抿起嘴唇。</p>

她看着那颗眯着狭长眼眸对自己微笑的狐狸头颅，觉得血液流淌之间，带上了一抹温暖。</p>

她认真道：“我还有很多问题，还请一一指教。”</p>

伽罗笑着说道：“我如今失去了所有，现在唯有两样东西，其中一样，就是漫长的时间。”</p>

玉门黄沙，地表有一株短穗柳。</p>

黄沙地底，有一枚红茧。</p>

茧壳里生出了一位好看而又懵懂无知的女子。</p>

她汲取着黄沙地里的天狐血，背后的茧壳脱落，妖族漫长的寿命，对她而言，才刚刚开始......她陪在那颗硕大的天狐头颅旁。</p>

她提出了无数的问题。</p>

伽罗给出了所有的回答。</p>

这世上有两座天下，妖族与人类，被倒悬天幕的海洋分割开来，势不两立。</p>

没有原因。</p>

就像是冰与火不能共存。</p>

这就是伽罗被囚压在大隋天下的玉门地底，并且被剥去皮肉的原因。</p>

阿春不知道皮肉尽失，只余骨骼，究竟是何等的痛苦。</p>

她只知道。</p>

自己的脊背在地表，经受风沙摧打，灵魂的痛苦，这已是一种非人的煎熬。</p>

她虽然体内流淌着伽罗的血，却无法感同身受。</p>

阿春困惑问道：“我听说，人有七情六欲，会觉得痛苦，快乐，愤怒，喜悦......妖也会有吗？”</p>

伽罗道：“会有的。”</p>

他看着阿春，“妖会觉得痛苦，会觉得愤怒。你看见我这副模样，会觉得憎恨......外面的人类吗?”</p>

狐狸怔住了。</p>

“啪嗒”一声。</p>

水珠溅开，袅袅化散。</p>

阿春的面颊上，一侧犹有滑落的泪痕。</p>

她一只手搭在伽罗的额首，目光停留在嶙峋的妖骨上。</p>

“当然有憎恨。”她轻轻道：“但比憎恨更多的，应该叫做......悲伤？”</p>

那滴泪珠，落在自己的眉心。</p>

天狐自嘲笑了笑。</p>

一条毛绒绒的大尾，擦拭着阿春面颊上的泪痕。</p>

他声音温醇如酒。</p>

“不要憎恨。”</p>

“也不要悲伤。”</p>

“岁月漫长，憎恨和悲伤是最无用的东西。你能够启灵，体内流着我的血，以后要去人间走一趟......替我看一看外面的太阳。”</p>

女子没有回答。</p>

她轻轻拥抱着妖狐。</p>

九条大尾合拢。</p>

阿春在心底默念。</p>

“会出去的......看一看外面的太阳。”</p>

“我们，一起。”(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