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至极。</p>
平静到......让柳十都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徐来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结局。</p>
徐来的弟子，一定会胜过柳十的弟子。</p>
黑袍青年，就这么凝视着被囚压在大雪洞天内的师兄，然后说出了这数十年来自己憋在胸膛里的话。</p>
徐来沙哑说道：</p>
“师兄，我证明了我自己。”</p>
年轻时候，因修行理念的不合，被师父处处打压，不愿意遵从剑湖“压境而修”的徐来，最终选择离经叛道的离开剑湖，顺便窃走“长生”，离开之后，便不再压抑自己的天赋......只可惜，他与柳十，已经不在同一片天下，想证明自己，也只能等到多年以后。</p>
譬如......今日。</p>
他的弟子，战胜了师兄的弟子，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p>
徐来的神情一片平静。</p>
但他的眼神最深处，藏着一份炙热。</p>
他等着这一日的到来，已不知等了几个十年。</p>
徐来缓慢开口：</p>
“我要那柄剑......大雪。”</p>
这句话落在耳中，盯着油纸灯笼漓江画面的柳十，呼吸一滞，瞳孔收缩。</p>
漓江江面，那位背后敛着一轮月华的西海女子剑修，轻轻挥袖，罩袍在风中切割漓江水花，那颗包裹着柳十一的巨大水珠，倏忽破空抡去，砸入一旁的悬崖山岩腹中。</p>
破碎的石块碎片，伴随着支离破碎的水珠，一同噼里啪啦坠入漓江。</p>
朝露面无表情，再度挥袖，江水之上再度汇聚如溪，将白衣剑痴裹住，横跨一整条漓江两岸，砸向悬壁山崖。</p>
神情痛苦的柳十一，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他后背重重撞击在石壁上，瞬间平铺一张蛛网。</p>
朝露背后，那盏油纸灯笼，再次收敛天地星辉，江水之上，颗粒分明，无数石屑和冰屑悬空而起，调转尖锐，对准四肢被钉死在悬崖上的那位剑痴。</p>
白衣已不再是白衣。</p>
柳十一的衣衫，大部分都被鲜血染红......他不是宁奕这般的炼体修行者，若是护体剑气被砸碎了，身躯体魄其实也算不上多么强悍，就算是宁奕，被朝露以十境修为抡着砸两下，体魄也吃不消。</p>
闭着双眼的柳十一，眉尖皱起，看起来像是因为痛苦所致......如果不是因为衣衫上沾染太多鲜血的缘故，看起来他更像是在苦苦思索着一个剑道问题。</p>
他体内的剑气已经枯竭。</p>
星辉干涸。</p>
山穷水尽。</p>
剑痴的命，此刻就握在朝露手上。</p>
徐来站在大雪洞天的大雪里，对着自己的师兄柳十，一字一顿，“取剑。”</p>
只有两个字。</p>
柳十长长呼出一口气。</p>
他盯着徐来，声音沙哑：“大雪......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p>
他没有开口，但言外之意，已经于两人心中明了。</p>
一剑换一命。</p>
他要保柳十一的命。</p>
徐来点了点头，道：“成交。”</p>
湛蓝色道袍的男人，疲倦开口道：“大雪剑，在剑湖宫执法殿内，必须我本人亲自前去，才能开启......把我镇压在大雪洞天，就算我告诉你们位置，你们也取不出它。”</p>
徐来没有开口。</p>
黑袍徐来，只是一只手向下压去。</p>
隔着袖袍衣衫，似乎压到了腰侧所藏极深的一样细长物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