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是破境？”</p>

裴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p>

她的语气有一丝痛苦，伸出一只手，指尖揉搓着眉心的“大红枣”，轻声喃喃道：“与父亲留给我的‘剑藏’有关......我有一种预感，剑藏的深处，可能藏着天都血夜的真相。”</p>

宁奕抿起嘴唇。</p>

裴烦笑了笑，苦涩道：“山河万里一剑藏，父亲留给我的......其实有很多，我越是修行，越是发现，剑藏里不仅仅是藏剑。”</p>

“修行剑藏之时，我像是追溯到了他生活的年代，感同身受地体会着快乐，痛苦，我能够看到北境的将军府，看到沉渊君，千觞君，胤柔......还有徐藏。”裴烦轻轻呢喃，道：“我站在院子的角落，像是从远方岁月穿梭回去的旅客，看着羊角辫的那个小丫头抓着糖葫芦满院子乱跑。”</p>

宁奕轻轻道：“这是他留下来的回忆？”</p>

“我想，是的......”裴烦忽然笑了笑，道：“我看到了爹，娘，也看到了将军府燃烧的那场大火，如今的这一切，都化为虚无了。”</p>

“想要追溯真相，隐隐约约的预感，指向了珞珈山。”丫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她艰难摇了摇头，从往事的沉浸之中醒来，疲倦道：“天都血夜之后，北境大将军府一夜枯荣，我爹的衣冠冢......就在珞珈山。”</p>

宁奕神情凝重。</p>

裴旻大将军死后的尸体不知去向，据说是留了一角衣袂，安葬在珞珈山。</p>

珞珈山如今的山主老人，与当年的裴旻，有着多年交情，早早便收下了将军府年龄尚小的裴灵素作为亲传弟子，只等裴家女儿长大，拜入珞珈山。</p>

“珞珈山......”宁奕揉了揉面颊，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如今对他而言，这座天下第一圣山，不再是虚无缥缈，高不可及的存在了。</p>

“你曾问我，如今是什么境界......”</p>

裴烦抱着膝盖，伸出一只手，指尖在空中轻轻勾画，剑气如星火，铿锵游走。</p>

平顶山上空，一柄由一柄的剑器鱼贯而出，然而并没有惊动其余山头的修行者，在距离不过丈余，另外一扇门户就凭空出现，吞没掠出的剑器。</p>

阵法，符箓，剑意......</p>

宁奕看到了很多东西。</p>

他知道丫头什么都学，但不知道......丫头什么都学得如此之好。</p>

“我也不知道，我如今算是处在什么样的境界......但我知道，父亲留下来的剑藏，真的很强。”裴烦神情凝重，道：“如果我这次能够顺利破境，也许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p>

“你已经让我大吃一惊了......”宁奕苦笑一声，道：“你的修行太快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够跟曹燃比肩。”</p>

丫头笑了笑，拍了拍手掌，平铺而出的剑气瞬间收敛。</p>

“我不在乎这些的......宁奕......”</p>

她望向头顶，喃喃道：“努力修行，是因为我想知道当初的真相......但比起过去，其实我更在乎现在......”</p>

宁奕怔了怔。</p>

漫天的萤火飞舞。</p>

女孩的脸蛋扬起，轻轻道：“我给你哼一首歌......很久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我娘教我的。”</p>

宽旷的平顶山上。</p>

空灵的声音响起。</p>

“黑黑的天空低垂......”</p>

“亮亮的繁星相随......”</p>

“虫儿飞。”</p>

“虫儿飞。”</p>

“你在思念谁？”</p>

曲调很柔，很轻......但莫名的，宁奕觉得这个声音戳到了心底某处柔软的角落，竟然听出了一丝悲伤的意味。</p>

很慢很慢。</p>

平顶山的风，云，还有萤火。</p>

女孩唱到这里，声音渐小。</p>

她低下头来，看着闭目躺在草屑上的少年，以为对方睡着了。</p>

青衫丫头笑了笑，躺下身子，半边面颊偏转，看着宁奕的侧脸，缓慢缓慢地挪移，最终贴地极近，皱了皱鼻子，声音极轻地喃喃道：“还有半曲，下次有机会唱给你听呀。”</p>

过了很久。</p>

女孩的呼吸在男孩面颊旁变得均匀。</p>

宁奕睁开双眼，伸出一只手。</p>

掌心的萤火虫，袅袅飞起。(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