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一一时之间有些无语。</p>

他略带同情地看着从未下过山的“谷小雨”，这个傻乎乎憨厚的少年郎，是认真的吗？</p>

如果拿着“蜀山宁奕”的名号出山，恐怕活不过三天就会被各种仇家找上门来，直接围堵砍死吧？</p>

谷小雨认真道：“师尊说，要不了多久，我也能下山了。”</p>

柳十一严肃道：“出去之后别说你认识宁奕。”</p>

谷小雨笑了，“我又不傻。宁师叔的名声，在大隋是一朵被捏出花来的臭狗屎。”</p>

柳十一神情精彩。</p>

想了想。</p>

这个评语，相当契合。</p>

他看着这个并不笨的小家伙，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看似随口一问：“下山以后准备去哪？”</p>

谷小雨身子微微一侧，靠在小霜楼门口，他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p>

少年郎压低声音，极轻道：“先去紫山。”</p>

柳十一眯起双眼。</p>

“裴姐姐在紫山。”谷小雨沙哑开口。</p>

少年的心底默默浮现出那个背负长剑眉间一点红的女子剑仙形象，从蜀山闭关之后，叶老先生阖世，就再也没见过了。</p>

听说天都那一场沸乱之中，师尊三人，和紫山的楚绡前辈，把裴姐姐救了出来……因为将军府遗孤的原因，天都那边还没有掀起追究的风波，但是紫山直接封锁三百里，一位涅槃境界的大能坐镇，外人谁敢踏入？</p>

“然后会去一趟天都城。”</p>

谷小雨忽然咧嘴笑了笑，抬头看着柳十一，道：“柳先生，您见过那位徐姑娘吗？”</p>

柳十一没有想到谷小雨会这么问自己。</p>

徐清焰……自己倒真的没有见过。</p>

“我听说宁小师叔在天都城有位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红颜知己’。”谷小雨咳嗽一声，道：“三二七号跟我说的。”</p>

柳十一知道三二七号。</p>

那个胖子。</p>

在中州逃命的时候见过。</p>

谷小雨发自肺腑的感慨道：“据说那位徐姑娘生得极美，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跟裴姐姐比。”</p>

关于宁小师叔的未来……他心底一直站在裴姐姐那边，毕竟当年在西岭大雪里，把自己捡回来的，就是裴姐姐。</p>

有时候觉得郁闷。</p>

谷小雨心想，有了裴姐姐这么好看的小剑仙作伴，宁小师叔怎么还在外面沾花惹草的？</p>

后来齐锈师叔告诉自己，那位如今位于天都城炙手可热高位的女子“徐清焰”，当初乃是三皇子寄托在蜀山感业寺下的一枚棋子，正是因为宁小师叔，才能解脱囚牢。</p>

慢慢了解了宁小师叔与徐清焰的故事之后，谷小雨原本坚定的想法也有了一些动摇。</p>

徐清焰是一个苦命人。</p>

除了自家小师叔，好像没人能救了？</p>

要是自己，救还是不救？</p>

想到这个问题，谷小雨就有些愁眉苦脸。</p>

这可怎么抉择？</p>

三师叔曾经意味深长的，跟自己说了一句至今仍然有些懵懂不解的话。</p>

“小孩子才做选择……”</p>

大人呢？</p>

谷小雨送走了柳十一，他缓缓走到小霜山下，今日是每月的第一天。</p>

按时辰来说，快要到了。</p>

谷小雨并没有等待多久，远方传来了踢踏的马蹄声音。</p>

小霜山外，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踏着黄昏的余光。</p>

停靠之后，车上下来了一位面容白净的小宦官，双手捧袖，袖中乃是一封折叠整齐的书信。</p>

“皇宫，东厢。”</p>

嗓音轻柔念了一声，交付信谏之后，小宦官重新登上马车，缓缓离去。</p>

谷小雨神情复杂，捏着这封书信，他思绪复杂地返身重新走上小霜山，打开宁小师叔原本空空****的抽屉，把这封书信放在最上面。</p>

压住下面的三十多封。</p>

抽屉里没有灰尘。</p>

因为每个月他都会来打扫。</p>

抽屉堆满了信谏。</p>

因为每个月她都会送过来。</p>

就像是一种无声而又紧密的联系，又或者是某种不需言语的默契，即便在全天下人都动摇和怀疑的时刻，那位皇宫东厢的徐姑娘，也坚定的认为“宁小师叔”不会就此死去。</p>

这些没有拆解的书信，该是承载了多少难熬和等待？</p>

谷小雨怔怔出神。</p>

他有些恼怒。</p>

温韬师叔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p>

确实很难选啊，大人也很难选啊。(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