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这才注意到，红雀的脊背上，那个“沉沉睡去”的女子，已经醒了过来。</p>

红樱面色苍白，看起来像是累极了，千里奔波，从未休息，至此死地，生机又被不断汲取，她的鬓发已经有了一缕苍白，容颜虽未衰老，但身体各处，都开始衰竭，枯败。</p>

小妮子一直没有说话，她默默看着这一切。</p>

到了此刻，她才心疼的喃喃开口：“公子，你受伤了……”</p>

宁奕心底有块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了一些。</p>

他摇了摇头，沙哑道：“无碍。”</p>

红樱的眼眶有些湿润，她趴在朱雀的背上，把头埋得很低，轻轻道：“公子，我刚刚睡过去了，是不是我连累了你……”</p>

宁奕再次摇了摇头。</p>

看着神情苍白枯败的女孩，宁奕喉咙翻滚，他的声音有些苦涩，勉强带了一丝笑意，安慰道：“红樱，很快就可以带你回家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到大隋了。”</p>

“回家……”</p>

“大隋……”</p>

女孩只是轻轻喃喃了这两个词。</p>

她眼里并没有多少的羡慕，而是低垂眉眼。</p>

她哪里有家啊……</p>

跟在公子身边，大隋，妖族，又有什么区别呢。</p>

只不过这些，她并没有说出口，她觉得这一觉睡的好长，她好像看到了一些缥缈的未来光景，没有冰天雪地，没有漫长黑夜。</p>

春光灿烂里，她牵着宁公子的手，站在古道的两旁华树之下，从日出待到日落，看黎明的鸟雀飞起又落下，看夜空的烟火升起再散落，耳旁是轻快的歌声和喜乐。</p>

那是她不敢奢望的事情。</p>

每一件。</p>

每一刻。</p>

这一觉，她看到了太多美好的东西，这场美梦，像是耗尽了她一生的运气。</p>

她现在有些累了。</p>

“宁奕……宁公子。”</p>

红樱把头埋在红雀温暖的毛发上，轻轻呢喃道：“我好累……想睡一会……”</p>

人生苦多。</p>

梦里苦少。</p>

红樱的眼帘微合，她的气息愈发微弱，呼吸声音一起一伏，像是真的睡着了。</p>

红雀的眼眶湿润了，它压抑住胸膛里的悲哀情绪，感受到了生命即将到来的凋零。</p>

时间不多了。</p>

它望向宁奕。</p>

风雪漫天纷纷扬扬。</p>

宁奕沙哑问道：“开风雪原的那扇门，需要多久。”</p>

吴道子怔了怔。</p>

和尚认真答道：“半刻。”</p>

宁奕面无表情，他盯着空中悬浮的那个白袍女人。</p>

半刻……红樱应该还能支撑半刻。</p>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p>

“开门。”</p>

吴道子眼神里满是惊骇。</p>

宁奕单手按住细雪剑柄，再一次重复道：“我说……开门。”</p>

和尚手忙脚乱的从袖袍里取出一张符箓，他以意念沟通符箓，丝丝缕缕的风雪在空中汇聚，白帝的规则隐约干扰着这一切。</p>

吴道子焦急提醒道：“宁奕，只有半刻的时辰，你要把这里的规则破开……能做到么？”</p>

宁奕杵剑而立，只是沉默。</p>

在冰川高原复苏之后，他冥冥之中，领悟了一式剑招，却一直没有机会施展。</p>

这一式，就像是白早休的那一箭，是最压箱底的手段，不成功，便成仁。</p>

叶长风老先生曾经对他说。</p>

剑气如登楼，以一杀二，以二杀三，以三杀四……最难的就是以四杀五。</p>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做到……以十境，杀十境之上。</p>

宁奕斩不碎白早休的“宝器”。</p>

因为他还不是命星。</p>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有大机遇，有大突破。</p>

风雪如刀，划过面颊。</p>

宁奕从雪地上拔出细雪，轻轻说了一个字。</p>

“能。”(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