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长鲸授首（上）</p>

“他们都喊我……判官。”</p>

撑伞人有些失神。</p>

判官。</p>

百鬼之中，阎罗最大，阎罗王身边手持生死簿，执掌人间生死的……便是判官。</p>

顾谦。判官。</p>

女子“凝视”着黑色官袍男人谦和的笑容，在心中默念了这四个字……闭关极久未见人间的她，不断提醒自己，对于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看似无邪的年轻男人，不可过于放心，不可轻易相信。</p>

两个人停顿片刻，便直接入宫，在外人看来，这一席对话的时间不过几个呼吸，而撑伞女子的神情也在伞面下隐藏，停滞不过刹那，几乎看不出异常。</p>

顾谦收了黑伞，拿伞尖当拄杖，很不自觉的向着身侧移动。</p>

“挤一挤。”</p>

青衣女子皱起眉头。</p>

她提起雪白皓腕，将伞举得微高，默许了顾谦与自己共打一把伞的行动。</p>

“宫内有一些贵人，看见你我一同入宫，会引起不好的结果。”顾谦言简意赅的解释，轻声道：“你知道的……公孙做的事情注定不讨喜，我也一样，宫内的大人物与庙堂联系千丝万缕，她们看见了会很麻烦。所以借你雨伞遮遮面容，借借福气。你不会介意吧？”</p>

青衣女子沉默片刻。</p>

她其实是介意的。</p>

不是介意惹上所谓的宫里的麻烦。</p>

而是老师教她修行的时候，告诉过她，有些东西借不得，譬如气运，一人之气运，一国之大势，借走便很难再还，所谓缘分因果，前后顺应……有借未必有还。</p>

而气运的“借”，又实在难以捋清，有时候一搭手，一跻肩，有时候一句话，一点头，一人要拿，一人愿借，或许就借走了。</p>

只不过这是个死道理。</p>

她不喜欢刻板行事，与顾谦共撑一伞无妨，这男子修行境界低微，十境都不曾跻身，根本无法威胁自己，更何况此地是大隋皇宫……接下来的路不长，应该很快便到了。</p>

唔……他的身上是什么味道，有些好闻。</p>

女子心思胡乱转着。</p>

顾谦掩饰尴尬的声音再一次在耳旁响起。</p>

“不知姑娘名讳？”</p>

一本正经到了个理由，挤到伞下的顾谦，没有抬头去看这位姑娘，哪怕没有“眼神”的接触，他仍然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所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顾谦努力带着笑容，但声音有些发飘。</p>

果然。</p>

青衣女子神情淡然。</p>

看起来并没有要回答顾谦的意思。</p>

沉默的走了好一会。</p>

果然没有想回答的意思。</p>

顾谦已经快要尴尬死，准备再找个话题。</p>

“顾谦先生，我姓张，弓长张。”</p>

女子缓慢吐字，“名君令。”</p>

顾谦木然的眼神里焕发出了异样的光彩。</p>

弓长张。</p>

张君令。</p>

很雅致的名字……他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了一大堆琐碎驳杂的念头，大多都是关于这位青衣女子的，来历身世一大堆，猜测了许多。</p>

“顾谦先生。”</p>

张君令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p>

顾谦回过神，发现自己大半个肩头都露在雨伞之外，淋的湿漉，有些狼狈，神情出窍显然已经被她“看”在眼里，这位袁淳女弟子的修为境界，极有可能已经破开十境，跻身命星……总之要远远胜过自己。</p>

他连忙收敛心神，也收拢身子，道：“刚刚开小差了，见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