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最大的原因……就是宋雀不可控。”</p>

这位律宗的大宗主，笑道：“宋雀是一个漠视生命的人，如果有一天，牺牲我们，牺牲灵山，可以保全他自己在乎的东西……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这就是我希望师兄远逐宋雀的原因。”</p>

坐在光明里的老人没有再问为什么。</p>

他似乎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p>

世界上有许多问题不能去思考……一个是无法得到答案，一个是在你去思考的时候，这个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就成为了问题。</p>

金易起身，深深揖礼，恭恭敬敬道：“禅律之争的结局，想必师兄很快便会知晓……最后，金易会为师兄证明一些事情，希望师兄，当断则断。”</p>

他拎着烧火棍，离开了大雄宝殿。</p>

坐在光明中的老人，若有所思，大雄宝殿的布帘之后，是不可入内的禁区，这里被无数圣洁的光芒填满，邵云一个人独坐在这，禅定，静修，就像是当年闭死关前的“虚云”，作为虚云的大弟子，他却始终无法像师父那样，在光明之中悟出指向“永恒”的道。</p>

整座灵山的涅槃，除了以皇族秘法封锁的，就只有邵云……以及大客卿宋雀。</p>

他不可能逐走宋雀。</p>

自己的年岁大了，不像师父那般拥有超脱大限的寿元，很可能在某个无人注意的夜晚便离开这人间，第二日大雄宝殿不再充满光芒……灵山也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领导者。</p>

灵山需要宋雀。</p>

他很清楚禅律两宗为什么要不断弹劾这位大客卿……灵山内的权力斗争，从未像今日这般汹涌，师父的离开，自己的苍老，都加速了这种权谋斗争的进程，事实上他也不可能阻拦，因为灵山需要一个明确的斗争结果。</p>

这就是他在等待的禅律之争，浴佛法会的终音。</p>

但如果事情向着最坏的结果出发呢……</p>

老人沉闷的咳嗽一声，光明里落下了一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他膝盖上摊开的古书书页之上，古老的梵语闪逝，微风吹拂布帘从后背掠来，血液很快干涸，书页哗啦啦的翻动。</p>

一行行蝌蚪秘文。</p>

看起来玄妙无比……</p>

但。</p>

与殿外那些修行者一直猜测的完全不同，邵云手中这本神秘的“经文”，并没有记载所谓的大乘佛法，或者高深难测的妙术。</p>

这是师父留下来的手札。</p>

写的是一些随笔，感悟，以及修行的日常。</p>

老人睁开眼闭上眼，都是金易最后所献上的那句话。</p>

让他动摇的那句话。</p>

“宋雀是一个漠视生命的人，如果有一天，牺牲我们，牺牲灵山，可以保全他自己在乎的东西……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这就是我希望师兄远逐宋雀的原因。”</p>

坐在光明中的老人，不断的咳嗽着。</p>

挣扎，思索，犹豫，痛苦。</p>

大殿的穿堂风缓缓停歇。</p>

他膝盖上的书页停留在血液干涸的那一页。</p>

虚云大师的字迹已经变得很是模糊，浅淡。</p>

“世上唯二不可直视的东西。”</p>

“一个是光明，一个是人心。”(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