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灵素两根手指夹着白子，轻轻在棋盘上敲打，“灵山如今走了宋雀，不是好事。”</p>

宁奕回想起自己在大雄宝殿光明之中的对话。</p>

自己表达了与丫头一模一样的观点。</p>

而那位大师的反应，则像是一片深海，投入石粒，波澜不惊。</p>

邵云枯坐在光明之中，举手投足，艰难缓慢，大袖飘摇，有风无影，他举起那持握“手札”的手臂，书页“哗啦啦”的翻转，一行又一行的梵语流淌而出，围绕着这道枯老的身影。</p>

老人的神态疲倦但眼神清明。</p>

他望着书页，仿佛望到了未来的结局。</p>

“除盖障菩萨……降服一切障碍……”</p>

“大客卿，还会回来的。”</p>

……</p>

……</p>

“大客卿还会回来？”</p>

裴灵素单手托着下巴，目光从棋盘上挪开，望向宁奕。</p>

棋局推演结束，湖心亭的禁制，天清池主府邸的阵法，仍然没有丝毫动静。</p>

这样的推演，每天都要进行数百上千局，为了寻求破开棋局的“解法”，丫头几乎将脑海之中所有的棋局都列了出来，一开始的那些猜测，关于道宗佛门古圣留下来的棋局，几乎都尝试了一遍，但可惜的是，都没有反应。</p>

于是只能这么穷举。</p>

宁奕点了点头，“邵云大师是这么说的，我若是在这个时候出面，很容易引起禅律两宗的争论，因为‘天都谈判’的原因，我在灵山内获得了极大的‘簇拥’，这个时候出面百害而无一利。”</p>

裴丫头饶有兴趣道：“当年灵山绝不收纳外徒，但经由宋雀捻火，导致客卿山开启了一个例外……邵云大师，不让你出面，是希望你成为下一个‘宋雀’？”</p>

宁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邵云大师应该是有这个意思的，只不过我没这个心思。我既没得到灵山的‘捻火’造化，又要背上宋雀先生的重担，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傻子才会担着。”</p>

顿了顿。</p>

“但其实大师更多的考虑是为我好，与灵山结善缘，于我是好事。”宁奕神情郑重的望向丫头，一只手覆在柔弱无骨的掌背上，“我在灵山会待到盂兰盆节，把病治好，需要这份善缘。”</p>

裴灵素轻声道：“虚云大师闭关在‘流云山’，至今还没有消息？”</p>

“若有消息，风吹草动，灵山会第一时间察觉。”宁奕摇头，“虚云是灵山的命脉，那位师祖若是出关，那么灵山便将迎来强势期，哪怕面对天都皇权，也不用畏惧。现在只有等待，在盂兰盆节之前，会发生什么，无人知晓……一切都是未知数。”</p>

裴丫头笑着吐出一口浊气，道：“这种感觉……可真不好受呢。”</p>

宁奕握紧手中的柔荑。</p>

他知道丫头的意思……</p>

这种命运掌握在其他人手中的感觉。</p>

的确很不好受。</p>

“安心。云雀会替你‘稳固神海’。”宁奕柔声道：“等到盂兰盆节，虚云出关，所有的病就会好了……”</p>

丫头只是笑了笑，她转移了话题，不再说治病的事情。</p>

“我总觉得，穷举棋局的做法，错了。”她看着宁奕，笑道：“而且是大方向上的错误……这几日你我对弈，复盘棋谱，倒是不耗费心神，但就算把这世上棋谱打遍，也未必能够打开这座府邸的下一处禁制。”</p>

“我有预感，天清池主留下的秘密，能够解释湖心亭的风铃，律宗的禁地，还有莲花阁的‘六爻’。”</p>

丫头皱了皱眉，“或许我们需要一个‘局外人’。”</p>

话音刚落，裴灵素挑起眉头，望向湖心亭外的远山，雾气之中，似乎有一道清脆的铃声回**响起。</p>

“有人来了。”</p>

……</p>

……</p>